趙明路不明所以：“我已經(jīng)說過了，那個(gè)賤人心腸歹毒……”

    “心腸歹毒？你什么時(shí)候知道她心腸歹毒的？”林楓道。

    趙明路道：“當(dāng)然是她們算計(jì)我……”

    話音一頓，他語氣陡然一轉(zhuǎn)：“她勾引我的時(shí)候。”

    林楓看著趙明路，呵笑道：“勾引你……你就動了殺心？”

    “趙明路，你是讀圣賢書的人，別告訴我，圣賢書里就告訴你，有女子想要自薦枕席，你就該殺人滅口！”

    “我……我……”

    趙明路張著嘴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再問你，她勾引你，你為何不告訴你爹？”

    “爹爹本就忙碌……我不想讓他在這件事上浪費(fèi)心神，而且，那個(gè)賤人偽裝的很好，爹爹根本不知道，爹爹還很寵她，爹爹若是知道了會十分傷心，再說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和我爹說……并且若是這件事被別人知道，更會讓我趙家門楣受辱，面上無光?！?/br>
    林楓笑了：“你下毒殺人，把姨娘殺了，就面上有光了？就不會讓你爹浪費(fèi)心神了？你爹就不會傷心了？你就好意思和你爹說了？”

    “我……我……”

    林楓一步上前，步步緊逼，他銳利的視線盯著趙明路的眼睛，仿佛直接看穿了趙明路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趙明路！你還要找借口嗎？”

    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卷宗，直接翻開，道：“瞪大你的眼睛看一看，這是你說的供詞！”

    “在周婉兒算計(jì)你時(shí)，根據(jù)你的供詞，你也只是憤怒而不知所措……那個(gè)時(shí)候你還只是不知所措！怎么？難道你要說你給魏公戴公的供詞，是騙人的？是說謊的？”

    “我……我……”

    林楓又上前一步，用洞穿一切的聲音道：“你真正動了殺心的時(shí)候，是聽說他們要?dú)⒛愕赡銢]有證據(jù)能證明這些，你怕你說了，也沒人會信你，所以你為了保護(hù)你爹，只能選擇先下手為強(qiáng)，這才是你動殺心的動機(jī)！”

    “也就是說，你動殺心和你動手是在同一天……既然是同一天，你都已經(jīng)決定用刀殺人了，又豈會再用毒？”

    “是生怕不被周婉兒提前察覺到異常嗎？”

    “再說，你一個(gè)不諳世事，只讀圣賢書的人，你知道去哪買毒藥嗎？我現(xiàn)在給你一天的時(shí)間，讓你去長安城內(nèi)買毒藥，你要是能在藥房里買到毒藥，我就敬你是個(gè)漢子！”

    林楓指著外面，道：“你去！現(xiàn)在我讓你去驗(yàn)證你的話，你去啊！”

    趙明路不斷向后退去：“我……我……”

    他搖著頭，面色蒼白想要解釋，卻根本找不到任何解釋的話。

    林楓看著他，一錘定音：“別解釋了，也別找借口了，事實(shí)只有一個(gè)?！?/br>
    “那就是——”

    林楓冷冷地看著他：“毒，根本就不是你下的！”

    第五十一章 孝之一字！

    聽到林楓斬釘截鐵說出“毒根本不是你下的”，趙明路當(dāng)即如遭雷劈，呆立在原地。

    他瞪大著眼睛，雙手下意識握成了拳頭，臉色慘白，身體發(fā)抖，張著嘴想要說什么，卻根本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來。

    看著林楓指向外面的手，卻根本邁不出哪怕一步。

    他不斷咽著吐沫，不斷搖著頭，可是這否認(rèn)的樣子，卻充滿了無力感。

    這明顯被戳穿了心事的一幕，讓本就震動的孫伏伽，內(nèi)心更是悚然而驚。

    “難道……子德說的是真的？”

    “周婉兒中的毒，真的，真的不是你下的？”

    孫伏伽腦瓜子嗡嗡的，趙德順案的復(fù)查，是他跟隨戴胄一起前去商州調(diào)查的。

    他很清楚，關(guān)于毒的事情，戴胄和魏征也很在意。

    戴胄他們在詢問趙明路時(shí)，趙明路毫無遲疑，一口咬定毒就是他下的。

    并且他還說出了是從游方醫(yī)師那里買到的毒，可游方醫(yī)師已經(jīng)走了，戴胄他們沒法驗(yàn)證。

    只是趙明路將所有的事，都說的十分清楚，再加上他那晚的確動手了，有血衣為證……所以戴胄他們也就沒有糾結(jié)此事。

    可沒想到，直到現(xiàn)在，孫伏伽才從林楓口中得知，這一切都是假的！

    是謊言！

    趙明路根本就沒有動機(jī)，沒有時(shí)間去下毒！

    他看著趙明路，這一刻，饒是涵養(yǎng)極深的孫伏伽，都不由怒聲道：“趙明路，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到底是想要真相大白，還是讓我們也判下冤案？我們那般信任于你，結(jié)果，你卻騙我們！”

    趙明路張著嘴，也不知該說什么，最終……他低下了頭。

    “對不起……對不起……”

    任憑孫伏伽如何責(zé)備，他只是不斷的說著對不起。

    孫伏伽看到這一幕，真的要?dú)鈮牧恕?/br>
    砰的一下！

    孫伏伽氣的直接將坐凳踹翻。

    趙十五見狀，連忙縮了下脖子。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孫伏伽氣成這個(gè)樣子的。

    “孫郎中，你先別生氣?！?/br>
    這時(shí)，林楓仍是平穩(wěn)從容的聲音響起：“其實(shí)，他說謊，我也能猜出原因?！?/br>
    孫伏伽聞言，猛的看向林楓。

    趙明路卻忽然抬起頭，他搖著頭，眼中充滿著哀求看著林楓。

    林楓心硬如鐵，面無表情：“自以為是的大孝子?。】赡阏娴男㈨槅?？”

    “你以為你是在幫你爹嗎？殊不知，你這樣做，才是真正讓你父親背負(fù)冤屈！讓你爹死了也留不得清白！”

    趙明路一愣。

    孫伏伽忍不住道：“子德，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趙十五也滿是好奇的看著林楓。

    林楓看著趙明路，平靜道：“其實(shí)原因并不復(fù)雜……如趙明路所言，他的確動了殺心，的確用匕首刺殺周婉兒?！?/br>
    “但，也只有這些，他壓根就不知道周婉兒中毒的事，壓根就不知道有人給周婉兒下了毒?！?/br>
    “還是戴公魏公去重新查案，詢問了他關(guān)于毒的事，他才知道。”

    “而當(dāng)時(shí)魏公與戴公已經(jīng)在詢問他了，他突然得知此事，壓根就沒時(shí)間深思，所以只能臨時(shí)找了理由，編了緣由……這才留下了我剛剛發(fā)現(xiàn)的破綻?！?/br>
    “否則的話……”

    林楓看著趙明路：“以你這位讀書人的本事，給你這么多天，你應(yīng)該早就能想到毫無破綻的謊言了?！?/br>
    趙明路不敢去看林楓的眼睛，低下了頭。

    “而你之所以這樣做……”

    林楓深了一口氣，道：“只是為了……給你父親頂罪?！?/br>
    “什么？給趙德順頂罪？”

    孫伏伽太震驚了，嗓音都尖銳了起來。

    他瞪大著眼睛，不敢置信道：“趙明路要為趙德順頂罪……這……不是趙德順為趙明路頂罪嗎？”

    趙十五也呆滯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袋，已經(jīng)轉(zhuǎn)不過來了。

    而趙明路，則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fā)。

    林楓看著痛苦的趙明路，淡淡道：“你有什么好痛苦的？你那尚且不知清白與否的父親，才該因?yàn)槟?，而感到痛苦吧？?/br>
    刷的一下，趙明路猛的睜開了眼睛。

    “你說什么?。俊?/br>
    林楓平靜道：“你在聽說了周婉兒中毒之事后，你心中第一個(gè)浮現(xiàn)的想法，就是那毒是你父親下的……正因此，你才會毫不遲疑的點(diǎn)頭承認(rèn)，因?yàn)槟悴幌Ｍ愀赣H死了，還要背負(fù)下毒殺人之罪，對吧？”

    “你覺得你這個(gè)兒子，應(yīng)該為你父親背負(fù)一切，這是你的孝心……你是不是還為自己這樣的孝心而感動？”

    趙明路臉色慘白，他目光躲閃，根本不敢去看林楓的眼睛……林楓的雙眼太可怕了，仿佛能看穿自己一切，讓他毫無遁形。

    他說道：“不……不是嗎？”

    “呵！”

    林楓冷笑道：“是個(gè)屁！”

    “什么時(shí)候給人定罪，他娘的連證據(jù)都不需要了？老子查了那么多案子，還是第一次見過如此草率定罪的！特么還是兒子給父親定罪的！”

    林楓有滿肚子的嘈要吐：“我問你……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毒是你父親下的？你親眼看到了？”

    “不！”

    未等趙德順回答，林楓直接道：“你不可能親眼看到，你若是親眼看到了，你就不可能再去動手殺人了！”

    “你已經(jīng)看到你父親下毒了，你又何必動手……就算你動手了，那你也肯定是為了替你父親動手的，你又怎么能讓你父親為你替罪……邏輯完全不通！所以你不可能知曉你父親下毒的事！”

    趙明路抿著嘴，道：“我在動手前幾天……爹爹，爹爹與周婉兒吵了一架，還動手打了周婉兒一巴掌，我從未見過爹爹如此憤怒……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認(rèn)為那個(gè)毒，是你爹下的？”林楓看著他。

    趙明路無聲點(diǎn)頭。

    林楓都要被氣笑了：“你爹可不是你，你身為兒子，你爹小妾勾引你……你沒法向你爹說，并且不知道該怎么做，我能理解。”

    “可你爹身為一家之主，如果他真的不喜周婉兒，以他的身份，直接休了周婉兒不好嗎？他何必下毒？以他的身份地位，以他的能耐，他有太多辦法整治周婉兒了，何必親自下毒？”

    “當(dāng)然……除非周婉兒掌握了你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爹沒辦法，想要?dú)⑷藴缈冢@倒是有可能的?！?/br>
    趙明路忙搖頭：“不可能！我爹就是個(gè)生意人，對外樂善好施，十分善良，他不可能有這種需要?dú)⑷藖黼[藏的秘密……”

    林楓道：“你瞧……你都覺她不可能掌握你爹不可告人的秘密了，你為何還會覺得比起休了她，下毒會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