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xì)腰 第317節(jié)
“沒有啊?!瘪T蘊(yùn)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始終笑盈盈的,“分明就是他在跟我置氣,這才過門不入嘛?!?/br> 待馮蘊(yùn)把今晚的事情告訴他,溫行溯整顆心都麻了,沉甸甸的,一是緊張她如此膽大,二是心疼她如此搏命。 “下次不要這樣。把自己賭上去,不值得。怪不得裴獗會生氣,換我,也該生你的氣了?!?/br> “你才不會?!瘪T蘊(yùn)笑了起來。 大兄從來沒有生過她的氣,他脾氣好得常讓馮蘊(yùn)都不免自省,是不是自己太暴躁了。 溫行溯喉頭微哽,好久才從那種憋悶的情緒里舒緩過來。 “你難受,是因?yàn)闆]有扳倒李桑若?” 馮蘊(yùn)一怔,搖搖頭,“我還沒那么愚蠢。” “這么說,你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扳倒李桑若,而是方福才?” “對,又不對?!?/br> 溫行溯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目光柔軟。 馮蘊(yùn)道:“我最想扳倒的是李桑若沒錯,但我眼下沒有扳倒她的能力,只能砍一砍她的爪牙。只要裴獗還是晉廷的臣子,她就還是臨朝稱制的太后殿下,只要裴獗不想她倒下,我就扳不倒她?!?/br> 今晚的事情很明朗。 李桑若祭出方福才,裴獗放過她。 雙方各退一步,息事寧人。 這就證明裴獗不想把事情做絕。 其實(shí),裴獗比誰都清楚,那個想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跟男人茍且從而丟人現(xiàn)眼的幕后主使,不是方福才,而是李桑若。 他知道她也知道,她也知道他知道她知道,她不問他不說,二人都心知肚明卻不捅破。 馮蘊(yùn)忽地便一笑,眼睛莫名的酸。 “大兄渴嗎?喝點(diǎn)?!?/br> 溫行溯喉頭微動,“不喝,你也不要喝了?!?/br> 馮蘊(yùn)替溫行溯倒?jié)M,將酒杯塞在他的手心里。 “喝。酒解千愁?!?/br> 柔軟的小手將觸感放大。 有一股熱氣好似在脊背爬行,帶著一絲癢,讓他變得敏感,對著馮蘊(yùn)的眼睛,心跟著她的呼吸而跳動。 兩個人太近了,近得他開始痛恨自己,在那樣純粹的目光里,竟會生出那些低級的渴望。 “腰腰,這不合規(guī)矩?!?/br> “你我兄妹如今流落異鄉(xiāng),我們便是彼此唯一的親人。要是大兄都避著我,凡事跟我講規(guī)矩,我該有多孤獨(dú),多難過?” 語調(diào)柔軟,呼吸是酒香。 溫行溯:“腰腰……” 他喉頭有些哽咽。 馮蘊(yùn)目光灼灼,臉上有笑,更多的是化不開的惆悵。 人在脆弱的時候,情緒洶涌,眼里的情感也展露無遺。 今夜她明明贏得那么漂亮,整個人卻脆弱得不堪一擊,許是藥物,許是酒,她的腦袋疼痛得好像快要被撕裂。 “大兄,容我放肆一回可好?這些酒傷不了我的身子,不喝卻會傷我的心?!?/br> 溫行溯看著她的眼神,仿佛被燙化,瞳孔急劇收縮,舉杯仰頭一飲而盡。 馮蘊(yùn)看他這般,更是難受。 他本是南齊的寧遠(yuǎn)將軍。 意氣風(fēng)發(fā),一代儒將,上輩子跟裴獗一南一北,各稱戰(zhàn)神,誰人不說溫將軍才華橫溢,戰(zhàn)功彪炳,足寫春秋。 可如今窩在信州城,不尷不尬的身份…… 全是因?yàn)樗?/br> 馮蘊(yùn)不可說不內(nèi)疚。 就算是為溫行溯的性命著想,有不想他重蹈覆轍的理由,這也不是她想看到他的樣子。 不該這樣的。 對男人來說,意志消磨,可能比失去性命更為痛苦。 “大兄,我是不是做錯了?” 此時,溫行溯的情緒很復(fù)雜,聲音輕啞。 “怎么又自責(zé)起來?” 馮蘊(yùn)壓根不知道,她溫軟的眼神和真摯的情感,對男人而言是多大的酷刑,半睜著眼,低低呢喃。 “大兄本是雄鷹,正該翱翔天際,而不是落在鵲巢,學(xué)那喜鳥和鳴……大兄,我是不是不該把你留在身邊?” “傻瓜,不是你留我,是我要留下?!睖匦兴莨雌鸫浇?,眼神溫煦地看著他,爐火的暖光,在他雅淡的臉上,矜貴雍容,好似這世上的欲望和爭端都與他無關(guān)。 “莪要什么,自會去爭。不爭,就是不要。不要為我cao心,不然,我又該反過來cao心你。你我兄妹,沒完沒了?!?/br> 淡泊,是一種可以讓馮蘊(yùn)心安的氣質(zhì)。 她點(diǎn)點(diǎn)頭,笑了起來。沒有察覺溫行溯繃緊的身子,為了極力保持平靜,腿部甚至在輕微的顫抖,與裴獗被欲望憋到發(fā)瘋的時候其實(shí)沒什么不同。 “我相信大兄?!?/br> 馮蘊(yùn)將腦袋伸出去。 “那你摸摸我的頭?!?/br> 溫行溯眼瞳微縮。 馮蘊(yùn)把他的手拿起來,放在自己的腦袋上,就像小時候那樣,想讓他像撫摸小狗那樣摸他,腦袋不停在他掌心里蹭。 可她不是幼時的馮蘊(yùn)了,一頭青絲又軟又滑,像是最柔軟細(xì)致的鉤子,纏在溫行溯的掌心,滑動著,漸漸的,鉤到心扉。 有那么一個瞬間,溫行溯是恍惚的,恍惚到想到那個雨夜里在竹河的莊子,聽到她和裴獗交纏的聲音,很想用力摟緊她,做那些禽獸不如的事…… “大兄?!瘪T蘊(yùn)許久不見他動,不滿地抬眼。 “你還是在生氣,對不對?” 溫行溯回神,手心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妥協(xié)的笑。 “你呀。怎么還是個孩子?” 馮蘊(yùn)笑:“在兄長面前,我就是孩子呀?!?/br> 溫行溯理了理袍角,身子不著痕跡地側(cè)對著她,脊背全是密密麻麻的緊張,聲音還算平靜。 “孩子,你不該任性的。若韋錚被李桑若蠱惑,那你今夜如何脫身?” 馮蘊(yùn)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但她不會為那極低的可能,放棄這樣一個好機(jī)會。 “當(dāng)真如此,我就當(dāng)被狗咬了。但我不認(rèn)為韋錚會那樣傻。人心趨利,只要有一絲理智,他就懂得怎么做對自己最好?!?/br> 她臉上掛著笑,看著溫行溯。 在他面前少了心機(jī),她五官的妖艷感被弱化,面容無辜目光清澈,卻令人無比心疼。 她才十七啊。 溫行溯微微攥緊酒盞。 “李太后此人,陰險善妒,傲慢愚蠢……” 頓了頓,目光驟冷,“若腰腰不想再看見她。明日和議,大兄便讓太后駕崩……” 第249章 哄哄也好 “不可?!瘪T蘊(yùn)搖了搖頭。 裴獗讓溫行溯負(fù)責(zé)議館的防務(wù),他確有機(jī)會讓李桑若死于非命,但他們兄妹要全身而退就難了。 她不想搭進(jìn)去一個溫行溯,還害了裴獗,從而影響全盤計(jì)劃。 “時機(jī)不到,我忍她便是。”馮蘊(yùn)似乎醉意上來,倚在軟靠上,聲音比方才還要輕些。 “她也沒那么蠢,其實(shí)讓韋錚來禍害我,原是一出好計(jì)?!?/br> “好計(jì)?”溫行溯凝目。 “嗯?!彼腙H著眼端杯而飲,平靜得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其一,韋錚容色尚可,跟將軍夫人通jian,不會讓人一眼起疑?!?/br> “其二,韋錚是她的入幕之賓,又被她許以高位,權(quán)掌大內(nèi)緹騎司,算得上恩寵有加。她認(rèn)為韋錚會像以前一樣,為她肝腦涂地……” “李桑若唯一的錯處,在于誤判了男人的情感。” 夜燈的幽光落在她臉上,似有什么情緒從眼睛里快速的溢出來。 溫行溯想要抓住,卻只有一閃而過的笑。 “她啊,錯在太自信?!?/br> 對宋壽安如此,對韋錚如此,對裴獗仍然如此。 “她以為男女間那點(diǎn)事,是可以拴住男人的裙帶,以為男人跟她有過一腿,從此便會言聽計(jì)從,任由驅(qū)使,卻不知,男子從不看重那點(diǎn)茍且,只會權(quán)衡利弊,再做取舍?!?/br> 榻上再多甜言蜜語,提上褲子,便過去了。 一旦觸及利益隨時可以反目。 “但這不是因?yàn)樗?。一個人身居高位久了,聽多了虛情假意的恭維,往往會高估自己,誤判自己在他人心里的地位,是太后的身份和地位害了她?!?/br> 李桑若看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