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將近一個月每天入睡都有宋思璽陪伴,忽然沒了,江棋瑞竟變得不習(xí)慣起來。 江小草入睡很快。 寂靜的房間響起它憨憨的呼嚕聲,毛絨尾巴時不時從床側(cè)掃過。 江棋瑞仰面躺在床中央,毫無困意地盯著天花板。 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過去孤身一人的無數(shù)個夜晚。 空蕩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將他吞沒。 江棋瑞深吸一口氣,坐起身。 掀開枕頭,拿出藏在枕頭底下的東西。 一張照片和一個陶瓷小人鑰匙扣。 原本這些都是放在枕頭邊的,這些天每天晚上都和宋思璽視頻,他才將東西塞到了枕頭底下。 照片很舊了。 盡管保護(hù)得當(dāng),依舊褪色得厲害。 照片的背景是陽光下成片的椰樹林。 鏡頭中間,高大帥氣的少年被身旁漂亮明媚的少年抱著。 像是突然被抱住的,高大的少年眉眼間有驚訝,盡管如此,垂下的眸中仍是難掩包容與愛護(hù)。 過去十年里,江棋瑞看這張照片,只是單純地一遍遍看照片上他無法再伸手觸碰的人。 而今與二十八歲的宋思璽有了交匯,再回頭看十八歲的宋思璽,他發(fā)現(xiàn)宋思璽變了不少。 十八歲的宋思璽有遠(yuǎn)超出同齡人的沉著與冷靜,心思卻是好猜的。 二十八歲的宋思璽反添年少時不曾有的風(fēng)趣與幽默,那雙總含笑的深灰色雙眸中藏了什么,卻叫人難以分辨。 不只是宋思璽。 他也變了不少。 江棋瑞垂眸看照片里笑得同陽光一般燦爛的十八歲的自己。 他嘗試著扯了扯嘴角,面部卻僵硬得厲害。 江棋瑞停止嘗試,垂了眸,將照片放回到枕頭邊。 他輕輕摩挲留在手里的陶瓷小人。 一只坐在欄桿邊,專注盯著遠(yuǎn)方某處的酷酷小人。 江棋瑞指腹輕輕摩挲小人酷酷的臉,思緒飄散地想,不知道另一只彈鋼琴的他,阿璽丟掉沒有。 坐了許久仍不見困意,但時間已經(jīng)來到十二點(diǎn)。 必須要睡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陶瓷小人放到照片邊上,抬手關(guān)燈,拉過被子蓋上躺好。 合了半天眼,仍不見困意。 江棋瑞又重新坐起身。 手已經(jīng)搭上放藥的抽屜,靜默良久,他又最終收回。 轉(zhuǎn)而起身,走進(jìn)衣帽間,翻找出國內(nèi)帶回來的皮夾克外套。 抱著皮夾克外套回到床上,團(tuán)進(jìn)懷里。 江棋瑞埋下臉,又摸過床頭手機(jī)。 打開和宋思璽的聊天框,往上翻到昨晚的聊天記錄。 視頻通話結(jié)束后,宋思璽又給他發(fā)了一條兩秒的語音。 點(diǎn)開。 是男人含笑的兩個字——晚安。 將語音來來回回聽了十幾遍,懷里的皮夾克被體溫捂暖,江棋瑞終于生出些許困意。 不清楚具體是什么時間睡著的。 聽到鬧鈴醒來,江棋瑞眼睛還沒完全睜開,手已經(jīng)摸到手機(jī)。 關(guān)掉鬧鈴,點(diǎn)開和宋思璽的聊天框。 最新消息仍停在昨天下午那通視頻電話。 江棋瑞瞬間清醒過來。 他坐起身,江小草正在床邊朝他撲棱爪子。 安撫地摸了兩下江小草的腦袋。 盯著已經(jīng)十幾個小時沒有消息往來的聊天框,江棋瑞想了想,主動發(fā)。 【阿璽,還在忙嗎?】 洗漱完,沒收到回復(fù)。 帶著江小草出門晨跑一圈回到家,仍是沒收到回復(fù)。 江棋瑞簡單沖了個澡。 站在霧氣朦朧的浴室里,他忽然生出一種錯覺。 一種他其實(shí)根本沒有跟宋思璽重逢過的錯覺。 沒有在回國的機(jī)場里幸運(yùn)地碰見宋思璽,如同過去每一次出差一般,一個人住酒店,睡醒了便去處理工作。 周而復(fù)始,直至接到j(luò)iejie出事的消息。 jiejie…… 強(qiáng)烈的窒息感撲面而來。 耳中嗡嗡作響,視野逐漸變得模糊。 記憶與腦海中浮現(xiàn)的想象交織、錯亂,江棋瑞呼吸困難地扶著墻蹲下。 溫?zé)岬乃鳚苍谒砩?,砸得他更加難以呼吸。 他連抬手將水關(guān)上的力氣都生不出。 一片蒼茫中,腦海中二十八歲宋思璽的身影被逐一撕碎。 渾身蒼白的男人失去最后支撐的力道,癱坐在地上,在朦朧水霧中渙散了瞳孔。 他……真的見過宋思璽嗎? 真的見過二十八歲的宋思璽,觸碰過二十八歲的宋思璽,親吻過二十八歲的宋思璽嗎? 不可能。 是假的。 他是那么不幸。 他不會有好到能在機(jī)場偶遇宋思璽的運(yùn)氣。 宋思璽怎么可能等他十年呢? 十年前他那么惡劣地不告而別,宋思璽肯定已經(jīng)討厭他、恨他、不會再喜歡他了。 宋思璽……已經(jīng)和別人談戀愛了。 他看到過的,那才是真的。 jiejie走了? jiejie走了…… jiejie……好累,一起走吧,等等我…… 水流嗆進(jìn)鼻腔,渾身蒼白的男人劇烈咳嗽起來。 倏地,一陣門鈴聲響起。 不知是因?yàn)槁犚婇T鈴聲還是因?yàn)槁犚娊迦鸬目人月?,江小草開始瘋狂刨浴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