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說是我的錯(cuò)，可害你至此的到底是誰？你不去責(zé)怪你父兄為著利益非要將你嫁到董家，不怪你夫君貪戀美色寵妾滅妻，偏要將錯(cuò)都扣到我頭上，這樣會(huì)讓你痛苦消減嗎？”

    江以寧字句捅破她最不愿去面對的那面窗戶，以殘忍的方式叫她不得不面對。

    他步步逼近蘇妙玲，垂眸看著她因困苦而蒼老衰敗的模樣，嗤笑一聲：“沒用的人，才會(huì)怨天怨地不怨己，那些人是因?yàn)槟闩c我相識(shí)后才變得面目全非嗎？別在我面前裝瘋賣傻了，倒胃口?！?/br>
    最終還是徹底撕破臉皮，曾經(jīng)相聚吃點(diǎn)心喝果汁的日子，好似一去不復(fù)返了，不知道從何時(shí)變成這樣的，但那都不是他的問題。

    蘇妙玲震驚地看著他，眼底滑下兩行熱淚，直到此時(shí)她才意識(shí)到，眼前的江以寧，再不是從前那個(gè)說反駁的話都要小心翼翼的人。

    她快速抹了把眼淚，終究沒再說什么，推開門小跑著離開了。

    江以寧站在原地，垂下眼瞼，他也是會(huì)難過的，被曾經(jīng)的好朋友怨恨指責(zé)……

    他長舒一口氣，屢次試圖聚起笑臉，但都失敗了。

    寧彩月趕緊抱住他手臂，揚(yáng)聲笑道：“說了這會(huì)話，你坐下歇歇聽曲。”

    她和陸相容一人抱著他一只手臂將人帶到椅子坐下，然后往他面前放點(diǎn)心，倒茶水，多余的話沒再說一句。

    除了下面咿咿呀呀地唱曲聲，再?zèng)]有其他任何聲音，能叫他很快沉浸在自己情緒里，去安撫自己。

    他以為早就破裂的關(guān)系，今日才露出更腐爛的東西，真是叫人防不勝防。

    只是就算沒有他阻攔，蕭寒錦也不會(huì)納她為妾，她明明都知道這些，卻還是要怪他，無非就是怨不起父兄夫君，便只能將恨都轉(zhuǎn)移到他身上。

    罷了。

    日子都是過給自己的，她要怨就怨，反正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鬧得不好看，也不會(huì)再見面了。

    陸相容和寧彩月對視一眼，見他好似好了些，立刻開始拽著他說話，當(dāng)下連曲兒都不聽了，聊了一會(huì)就干脆離開戲樓準(zhǔn)備往書院方向去了。

    書院那邊有些遠(yuǎn)，三人便上了馬車。

    江以寧掀開轎簾，外面濕冷的空氣灌進(jìn)鼻腔，隨著他深呼吸慢慢涌進(jìn)肺部，裹挾著那些涼意，連帶著人都有了精神。

    書院這會(huì)還沒有休假，即便如此門前都是雙手插進(jìn)袖口里的攤主們，霧氣連天地交談著，等著那些書生們下課。

    江以寧一眼就瞧見了賣卷餅的攤，從那熟練程度來看，估計(jì)是賣很久了，只是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家的小攤子，便帶著兩人過去買了。

    一套卷餅還和從前一樣。

    攤販利索做好收了銅板，嘴里的客氣話就沒停過。

    剛做出來的東西燙手，江以寧就暖著手跟著他們往前走，守門人瞧見陸相容立刻放他們進(jìn)去，還笑道：“您二位今日不是告假了嗎？來書院可是也有事？”

    “這是蕭夫郎，許久不回書院，一起來瞧瞧。”陸相容解釋道，“方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守門人甚是驚喜：“原來是江東家，方才縣令大人和蕭東家也去了書院，說是有事呢！”

    江以寧眼睛一亮，緊著就拽著他們往里面走，只是不知二寒今日來書院是做什么。

    陸相容輕嘖一聲：“一聽見你夫君的名字心都飛遠(yuǎn)了！”

    “那是我夫君，自然是要惦記他的，幸好卷餅切開有兩份，我還能給他一半，采月肯定能明白我。”江以寧輕聲說著，朝寧彩月抬抬下巴。

    誰不愿惦記著自家郎君呢？

    寧彩月紅著臉點(diǎn)頭。

    陸相容撇撇嘴，他以后找郎君定要找個(gè)溫柔時(shí)時(shí)惦記他的！

    三人朝前走著，迎面就瞧見了黃書玉和蕭寒錦，江以寧趕緊快步小跑過去，還不忘朝黃書玉行禮：“參見大人?！?/br>
    “有禮?！秉S書玉笑笑。

    他原是不在意這些的，畢竟都是親近人，蕭家對他還有恩，但蕭寒錦卻告訴他，在外該如何就要如何，否則被有心人拿出做文章，就易惹禍上身。

    江以寧轉(zhuǎn)頭將卷餅分給蕭寒錦一半，熱氣瞬間就在冷意中散出層層白霧：“我瞧見那有賣的，和咱們之前賣得很像，就說買來嘗嘗。”

    “……是咱家的配方。”蕭寒錦說。

    “哦，那沒事，銅板從我錢袋子跑到你錢袋里了?！苯詫幈еЯ艘豢冢ゎ^看到黃書玉才覺得有些不好，“我再去給你買個(gè)！”

    黃書玉趕緊笑著搖頭：“不用，我本也不餓，事情談攏了，請我去你那做客就好。”

    “這簡單?！?/br>
    “我這里有?！标懴嗳萃蝗婚_口，說著就將自己另一半卷餅遞給黃書玉，“大人若不嫌棄，便吃我這一半吧，我還沒有吃?！?/br>
    到底是百姓心意，黃書玉不好叫這哥兒丟臉，便接過了。

    一同去了蕭宅，江以寧才知道他們?nèi)鹤鍪裁?，原是要找一位師爺幫助做事?/br>
    縣衙內(nèi)除去衙役們，只有師爺是縣令身邊最親近的人，趙硯稹離開時(shí)將自己的師爺帶走了，黃書玉這里就空下了，自然得再重新找一位。

    這師爺也不是誰想便能當(dāng)?shù)模糜泄γ谏?，能?xí)字寫狀紙，作畫畫通緝令，還得能分析案情與他排憂解難等等，思來想去便只能來書院里找了。

    “只是他們都在準(zhǔn)備明年二月的考試，眼下無暇分身，只能再等等了?！秉S書玉溫聲說著，“先前趙大人將陵陽縣管得很好，我自己倒是也能忙得過來，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