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官不如食軟飯 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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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一年四季都存著冰的,大約也只有沈瑞這院子了。 蕭明錦正看得眼熱,身前的書頁上忽然落下竹尺,這玩意兒他可太熟悉的,每日江尋鶴便把它攏在袖子里帶到東宮,等講完學又悠悠地帶走,好似生怕一個愰神蕭明錦便會將其折斷,順便毀尸滅跡般。 雖然他也并非全然沒有生出過此等的心思。 但本就被日頭曬得心頭冒火,現(xiàn)下再一瞧見著竹尺,簡直要借著這個勁兒燒起來了才好,即便這玩意兒在江尋鶴手中還從未真正落到他的身上卻,當一見面仍是分外眼紅。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江尋鶴站在他的身前,手腕一動,竹尺便落在了其中的一段上道:“此處為千古明君行事之典范,殿下要謹記。” 江尋鶴今日所講的東西并不比從前少,但特意強調要“謹記”的地方卻不多,蕭明錦心中知曉這就是所謂的押題。 但他這些年每月都要被父皇考校,每每出題都十分之刁鉆,即便他將文章背得滾瓜爛熟,也仍然是逃避不得。 若是他某一次向母后訴苦告狀了,那月的考校定然更古怪些,偏還都是借著學過的文章發(fā)作起來的,叫人半點把柄也抓不到。 幾次過后,他也曾想辦法押題,但最后只會叫精力分散,連文章都背得不通順,受到的責罰也就更苦些。 久而久之小太子學會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順其自然,左右他想明白了,父皇考的那些東西他也未見得日后便會用上,更談不上什么打擊。 只不過是權當做一個孝子好好孝敬老父親,哄他高興罷了。 當然,話既然這么說了,可便不能再追究他使的那些壞了。左右都是抄書,抄十日與抄十五日也沒多大分別,誰都別好過! 因而即便江尋鶴是表哥保舉的,他也仍然是半信半疑,不是不相信沈瑞,實在是中都之內再找不到比沈瑞還要不學無術的了。 若是他保舉個招貓逗狗的,蕭明錦定然沒有半個不字,可講起學問…… 蕭明錦頗為老成地嘆了一口氣,表哥還是不知道父皇的狡猾之處啊。 他轉過頭去,對著沈瑞投去了一個憐惜的目光,卻正好瞧見沈瑞換了碗酥酪在吃,瞬息間,目光便充滿了怨念。 他真傻,真的,著院子中哪里還有比他更可憐的人啊。 面前的江尋鶴已經將竹尺抽走了,見他終于回過神來,才淡淡道:“殿下可都記下了?” 話中好似在憂心他沒有記住,但手上卻半點停頓也沒有,那書頁上連個印子都沒有,分明是生怕他記住了。 蕭明錦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沈瑞在聽到江尋鶴這話時便將目光投了過來,方還松泛的肩膀,現(xiàn)下簡直好似墜了百石之重的物件兒。 他垂眼看了看書頁,又略略抬起頭,沒有看向江尋鶴的神情,反而只是落在他淺青色的衣料上,將那點斑駁的暗紋分辨了個清楚。 蕭明錦忽而露出一點笑意來,他知道江尋鶴為何要這般,無非便是想要借著表哥在這才故意刁難自己,讓表哥冷落自己。 可他剛剛偏還就看了一眼,只怕這渾狐貍的詭計是要落空了。 他微微一笑,用筆鋒在那一段前做了個標記道:“記下來了,太傅方才說此處是千古明君行事之典范,應當謹記?!?/br> 蕭明錦面上還維持著一點溫和,但心底卻實在已經囂張大笑了,若不是沈瑞還在身后算是壓著,他便恨不得要叉著腰挺到江尋鶴身前卻蹦跶。 “殿下記下了便好?!?/br> 瞧著他“鎩羽而歸”蕭明錦只覺著渾身舒暢,一上午憋悶的火氣這一刻好似也消散了大半。 他有意無意地往身后去瞧,不要以為他不知道父皇命這狐貍給表哥同他一起講學,但現(xiàn)下受苦受難的只有他自己,睜著眼縱許表哥在一旁偷懶。 蕭明錦冷笑一聲,討好表哥的小把戲罷了。 還想打起精神繼續(xù)防備著江尋鶴玩花樣,卻突然看見江尋鶴已經將手中的書冊卷起來了,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疑惑,微微偏轉過頭來道:“今日講學便至此結束了,殿下好好準備明日的考校吧?!?/br> 蕭明錦一怔,隨后輕輕踢了一下桌子,算是發(fā)泄心中的不滿,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還沒等他起身,便瞧見江尋鶴已經朝著沈瑞那邊去了,他連忙收拾起東西也顧不得什么氣不氣了,急匆匆地跟了過去。 還沒到呢,便先叫嚷上了:“表哥,孤已經都記好了!” 沈瑞頗滿意般點了點頭道:“殿下熱了吧,過來喝點梅子湯?!?/br> 蕭明錦眼睛一亮,仰著頭斜眼看了看江尋鶴,他就知道表哥根本就是心里有他。 春珰將一早備好的梅子湯端給他,絲絲寒氣從碗沿散出來,蕭明錦撥開勺子不用,一口猛灌進去,只覺著一直涼到肺腑之間。 喝完后又跟個可憐的小狗崽子般眼巴巴的道:“還有嗎?” 春珰輕笑了一聲,接過身后丫鬟遞過來的食盒道:“公子早早就吩咐人備下了冰鎮(zhèn)的果子,全在這里了。” 蕭明錦立刻美滋滋地謝過沈瑞,轉頭卻瞧見春珰還是笑盈盈地將食盒拎在手上,半點要將果子拿出來的意思都沒有。 他忽然敏銳地意識到了什么,轉頭看向了沈瑞,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聲調顫抖道:“表哥……” 沈瑞似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殿下總該回去的,若是明日考校出了岔子,只怕陛下要將這罪責落到我身上來了?!?/br> 藤椅很闊落嗎,沈瑞蜷在上面顯出幾分莫名的柔弱來,大約是因著方吃了不少冰鎮(zhèn)的吃食,唇色很艷麗,卻也越發(fā)顯得臉色蒼白,叫蕭明錦猛然想起來眼前人根本才痊愈不久。 他想說父皇不會這樣怪罪他的,但張了張口還是將話咽了回去,連他自己也不能確定。 半晌蕭明錦有些失落道:“好吧,那孤便先回宮了,表哥要照顧好自己?!?/br> 沈瑞輕笑了一聲道:“殿下也不必難過,我先下已經好了許多,再過些時日大約我們便可在東宮見面了?!?/br> 蕭明錦打起了些精神道:“好,那孤便在東宮等你!” “那便由臣送殿下吧?!?/br> 蕭明錦唇邊的笑意猛地頓住,整張臉都垮了下來,現(xiàn)下就迫不及待地要將自己趕走了是吧。 可任憑他心中怎樣不滿,都不會輕易說出口,他絕不會再上當了。 蕭明錦身后跟著拎著食盒的江尋鶴,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院子,等一見不到人影,他便立刻原形畢露,轉頭惡狠狠道:“孤絕不會讓你蒙騙到表哥的!” 江尋鶴輕笑了一聲道:“可殿下總要回宮的,便像今日這般?!?/br> 蕭明錦腳下一頓,卻并沒有像先前那般氣急敗壞,反而冷下臉沉聲道:“孤倒實在是好奇,你這般行事所求究竟為何?”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嗤笑一聲道:“總不會是同那些個想要向上攀扯的都存著同樣的心思吧?” “殿下以為存著的是什么樣的心思呢?” 蕭明錦噎了一下,又實在拉不下臉將話說得更難聽些,憋了半晌,也只能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你在表哥面前百般獻殷勤,誰知道你懷的是不是要借著沈家的東風扶搖直上?” 江尋鶴好似當真在虛心求教般:“那臣為何不討好殿下呢?” 蕭明錦一怔,說不出話來。 兩人靜聲地向前走,偶爾身側會走過一行丫鬟仆役,但也都只是靜靜地行禮,這種微妙的沉默一直維持到蕭明錦走到府門前。 車夫已經得了消息守在那了,真到了要走的時候,蕭明錦又生出些不舍了,不知道下次要何時才能出宮來,這便是他作為儲君所必須犧牲的吧。 他向前踏了一步,聽到身后江尋鶴淡淡道:“臣所行諸般,皆是依著他人所求而生?!?/br> 蕭明錦心頭不知為何忽然猛地震顫了一下,幾乎要將胸膛都撞破開,可他到底沒有回頭,徑直上了馬車。 馬車在長街上漸行漸遠,江尋鶴唇邊的笑意緩緩消散,分明立于鬧市之間,卻又好似遠在曠野。 他所行之事,不過是在依著沈瑞所求罷了,命途如此,死生亦是如此。 第079章 這些時日不單是沈府之內, 便是整個中都也隱隱興起了些躁動的趨勢。 橫看著天下之內大約再沒有比民生更重要些的玩意兒,文武權臣每日在朝堂上爭論不休說籌謀的那些落在生民耳目中便遠不如一口能夠果腹的饅頭來的有意趣些。 任由著那些手握權柄之人幾乎要將這些謀算玩出花樣,不見天日似的暗潮涌動, 但傳落到民間的時候,便只剩下一碗茶、一口餛飩的功夫即可徹底將這點談資給分辯完。 還不如楚家的船要出航一事在市井間掀起的風浪更大些,無論是盼望著能帶回些中都沒有的稀罕物件兒, 還是期望著能在船上尋到個好些的差事, 都更加地貼合民生。 當然更多是期望待到新一輪貨船回來的時候,能夠將糧價往下壓一壓——中都之內便只有楚家不會故意將糧價拔高, 在這之上,哪怕只是降下一枚銅板,也是另一種境界上的充盈。 不單是這些百姓便是在行商者之間也難免因著中都內最近的傳聞而直犯嘀咕, 若原是個楚家便也罷了, 只是現(xiàn)下中都不知從哪傳出來的謠言, 說是上頭還有個世家插手其中。 可信度并不算高, 畢竟世家對于行商之事多有不齒,楚家已經算是這其中的另類, 又不見哪家出了什么揭不開鍋的動亂,哪里就值得在這當中橫插一手了? 但無風不起浪,即便面上打著哈哈,私底下卻恨不得叫人將中都內能排出來的世家都數(shù)一遍。 “公子放心, 消息已經盡數(shù)傳出去了?!?/br> 春珰將茶盞放在沈瑞的手邊:“這些日子天氣燥,新煮了些降火的茶, 公子嘗嘗。” 沈瑞瞧了一眼興致缺缺地向后倚靠著, 薄薄的小毯子被他堆在身上, 將脖頸遮去了大半,只剩下臉還露在外邊兒, 但神情也仍是懨懨的。 春珰還在念叨著管湘君傳過來的消息,他卻已經懶散地打了個哈欠,將眼皮半垂下了。 春珰無奈地喚了一聲:“公子?!?/br> 沈瑞非但半點被抓包的愧疚都沒有,反倒更懶散了幾分:“管他如何,明日便要出航了,你便是現(xiàn)下將魂都叫出來,也照舊是要等著?!?/br> 春珰聞言xiele一口氣道:“可現(xiàn)下城中鬧出這般大的動靜,只怕明日出航也是不消停,行商從來都是最易生變之事,公子又是何故給自己招惹這般多的關注?!?/br> 沈瑞這幾日睡得不少,卻反倒是睡出一身困乏來,豈止是骨頭,便是血液也好似凝滯了一般怠懶,而這種惰性倒當真催生出了些煩躁。 他的目光落到桌案上的茶盞,猶豫片刻后忽而起身端起了茶盞,方一掀開蓋子便聞到了一股子興盛的苦味。 沈瑞唇角在苦味的侵襲下逐漸繃緊,他便知曉所謂的什么白活降燥的茶便好似脫離了苦味便要頃刻間消散在世間才好。 但猶豫了一會兒后,還是猛灌了一口,只是緊皺著眉,瞧著實在是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春珰看著他這般痛苦的樣子,唇邊露出一點笑意來,心中也算是暫時將這件事情放下來。 沈瑞現(xiàn)在的身子也不知他怎么熬得,虧空得厲害,雖說從前也不見得由多強勁,但卻也絕不是現(xiàn)下這般,太醫(yī)來了幾次便開了多少方子,天寒要補、天燥又要敗火,簡直嬌貴得不行。 倘若換個清苦人家去,只怕早不知成什么樣樣子了。 一口氣喝完苦茶的沈瑞忙撿了幾塊蜜餞送入口中,勉強將被苦到麻木的舌根拯救回來,因著口中還含著蜜餞,所以說話時也難免含含糊糊的。 “你當現(xiàn)下不說你,就真的沒人知曉了嗎?我說過很多次的,這中都城內永無徹底的秘密?!?/br> 春珰當然知曉他已經將這話說過很多次了,只是從前她一直以為不過是句故弄玄虛拿出來唬人的——雖然沈瑞也的確是一直在這般做。 但他現(xiàn)下的神情卻叫春珰的腦子里突然清醒了幾分,她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沈瑞這話從沒有半點虛假的成分。 思及此處,她不禁皺起了眉,怎么會呢,這中都之內權勢富貴橫縱交織,從上面瞧著正是百般的金玉遮眼,沒有人會掀開這層虛假的遮掩看向其藏在底下的是怎樣的腐壞死水。 那么多堵高墻深院,多少條或富貴或低賤的人命都葬送在其中,怎么會沒有秘密呢? 她想不透。 沈瑞倚靠在軟枕上,尖銳的齒一下下、磨咬著,將口中浸著糖漬的蜜餞一點點咬爛,百無聊賴地將其磨爛,以此來消磨著的等待的時間。 但他吃得蜜餞本就不多,再怎么磨蹭也總有甜味消散的時候,他輕輕“嘖”了一聲,有些不耐煩道:“這有什么想不通的?!?/br> 他語調平得幾乎能從首瞧見尾,春珰能聽出他半點都不認為自己這句話是有任何疏漏。春珰抿了抿唇,想要將心中的疑問封存好,但最終還是禁不住開口道:“可是,為什么呢?” 沈瑞聞言略歪了歪頭,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似乎在打量她的神情,片刻后輕笑一聲道:“有什么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