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完錯題十一點，這個時間段睡覺算很早了，俞秋沒困意，也不打算睡那么早。他躺在床上，思考還有什么作業(yè)還沒做，原本是這樣想的，但漸漸的他便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wěn)，他想可能是那根棒棒糖的原因。

    ***

    在俞秋的記憶里，江淮許似乎很討厭他抽煙。他會針對俞秋這個行為進行長篇大論的勸誡，聽多了真的挺煩人，因此俞秋在他面前很少會光明正大的抽。

    江淮許一直維持著學(xué)校里的三好學(xué)生、家里懂事的孩子、公司里能擔(dān)大任的小江總這些光鮮亮麗的形象。他不抽煙，應(yīng)酬的時候也盡量不喝酒，對所有人都一樣的溫和，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誤來。

    只是除了他沒人知道，其實江淮許是抽過煙的，雖然只有一次。當(dāng)然了，俞秋覺得自己沒必要記得那么清楚，但讓江淮許這樣干凈的人多了污點，俞秋還是挺后悔的。

    大二快要期末的某個夏天，江淮許忽然半夜發(fā)燒，俞秋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整個人早就滿頭大汗，臉上一點血色都沒了。

    那一瞬間俞秋后背發(fā)涼，他背起江淮許就往樓下跑，狗血得不行，電梯那次剛好壞了，俞秋沒辦法，只能走樓梯。

    六月晚上的風(fēng)吹在臉上很涼爽，整整十三樓，俞秋身上的衣服全濕了。

    他把江淮許放在車里，開車時踩了好幾次油門都沒聲，過了會兒才發(fā)現(xiàn)是因為他沒插車鑰匙。

    俞秋沒忍住爆了粗口，“去你大爺?shù)?！?/br>
    一路上俞秋只顧著加速，好在晚上車少，他闖紅燈的時候就沒那么多顧忌。

    他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平日里的冷靜全然消失，停了車背著江淮許往急診跑。

    好在只是普通發(fā)燒，俞秋坐在醫(yī)院長廊外的座椅上，聽著病房里輸液時的滴答滴答聲覺得煩躁。

    他沒煙癮，但還是下樓走了很遠，去兩公里外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包煙，站在便利店外抽了好幾根。

    差不多凌晨兩點，莞城安靜得能清楚地聽見國道兩旁種的樹上隱約的蟬鳴聲，時不時飛馳而過的跑車嗡鳴，俞秋忽然覺得有些無力，兀自一人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往醫(yī)院走。

    回去的時候凌晨三點，只是普通發(fā)燒，俞秋沒和唐柔打電話。

    推門進去的時候，江淮許已經(jīng)醒了。

    俞秋有些不大自然，他后悔自己應(yīng)該先回家一趟，洗個澡換身衣服，而不是臟兮兮的進來。

    他說不清楚當(dāng)時自己的心境是什么，后來江淮許死后他總會不經(jīng)意想起他們在一起相處過的日子，偶爾會想起這天，他想也許也是有喜歡在里面的。但當(dāng)時他以為是愧疚和煩躁，愧疚江淮許因為他變成這樣，煩躁莞城的凌晨四點很冷。

    “你醒了？”俞秋說。

    江淮許笑了笑，帶著歉意道：“讓你害怕了，抱歉啊俞秋?！?/br>
    俞秋冷著臉沒看他，“抱歉你大爺?shù)??！?/br>
    江淮許一個人笑了好一會兒，俞秋洗完手過來，將旁邊的椅子拉過，坐在江淮許的床邊，“你要是想去廁所和我說?！?/br>
    “俞秋，”江淮許欲言又止，還是開口，“發(fā)燒不是腿廢了?！?/br>
    俞秋愣了愣，半晌呆呆地回，“哦。”

    “怎么感覺不聰明了?！苯丛S嘆了口氣。

    見俞秋沒回他，江淮許又說：“不反駁嗎？”

    “反駁?！?/br>
    “反駁無效?！苯丛S笑笑。

    “你中二病犯了。”

    江淮許的臉色好了很多，俞秋用手輕輕貼了下他的額，“還好不發(fā)燒了?！?/br>
    然后又陷入了沉默，兩人都沒說話，空氣有點悶。俞秋起身把窗戶打開，冷風(fēng)灌了進來，吹得窗簾晃動。

    煩躁的情緒下去了些，江淮許問他，“俞秋，你是要弄死一個剛退燒的人嗎？”

    “沒那么嬌氣。”

    俞秋說完也不管了，坐回椅子上發(fā)呆。

    過了會兒覺得實在無聊，把手機拿出來玩開心消消樂。這玩意兒有時候低智得不行，有時候又廢腦子。有些關(guān)過是過了，但就是打不出三星，連續(xù)打了三次還是二星，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煩躁感又卷土重來。

    俞秋果斷關(guān)了手機，決定扼殺源頭。

    江淮許看他眉毛皺得能夾死蒼蠅，笑著問他要手機。

    俞秋挑眉，“你行嗎？”

    “試試?！苯丛S坐起身，咳了下接過，俞秋撐著頭看他玩，他以為江淮許這樣說是會的，結(jié)果精力值用完了都沒過。

    俞秋：“……你這打得?！?/br>
    江淮許：“手氣不行?！?/br>
    “這和手氣沒什么關(guān)系，單純是你技術(shù)不過關(guān)?！庇崆锏皖^打闖關(guān)賽領(lǐng)精力值，“闖關(guān)賽挺好玩的，你要玩嗎？”

    他靠得近，江淮許聞到了他身上還沒完全消散的煙味。他坐在床上看俞秋，一向愛干凈的人衣服不知道碰到哪兒了一身灰，整個人看起來頹得不行。

    江淮許下意識碰了碰俞秋的頭，柔軟的黑發(fā)從他指尖的縫隙里穿過，和俞秋平日里兇巴巴，又冷又倔的性子完全不搭。

    措不及防的觸感傳來，俞秋渾身一僵，他舔了舔唇，想說些什么解決這個看起來比較尷尬的場面，最后還是沒說出什么東西來。

    江淮許忽然問：“心情不好嗎？怎么又抽煙了？”

    “嗯?！庇崆锬税肷螒?yīng)聲，把黑了屏的手機扔回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