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雁鳴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說任何話。

    “莊總，孟先生，我們到了?！?/br>
    孟歸南仿佛才從某種情緒中抽離出來，他搓了把臉，拉開車門就要下車。

    “孟歸南。”

    莊雁鳴開口叫住他，孟歸南轉(zhuǎn)過頭，眉毛立刻擰成一團(tuán)：“干什么？”

    莊雁鳴伸手握住他的小臂，往自己身前一帶，捏著他的下頜，在他嘴角輕輕親了一下，又把一個印著藥店名字的塑料袋塞進(jìn)他的手里。

    “回去吧?！?/br>
    孟歸南陰著臉，看也沒看莊雁鳴一眼，推開車門下了車。

    孟歸南快步向小區(qū)門口走去，小區(qū)里幾乎家家戶戶都亮著燈，他抬頭看了一眼，他和王百琴住的那套小房子同樣亮著昏黃微弱的燈光。

    王百琴這會兒可能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又或者在廚房里，隨便做些什么打發(fā)時間，直到深夜，小區(qū)里燈光漸息，孟歸南踏進(jìn)家門，她的一天才會結(jié)束。

    孟歸南盯著那扇窗戶看了許久，回過神來，把手里的白色塑料袋丟進(jìn)樓前的大垃圾桶，轉(zhuǎn)過身，又朝小區(qū)外走去。

    在門口的超市里買了一打啤酒，他單手拎著穿過小區(qū)，從后門出來，又大概步行了七八分鐘，到了城南河的河邊。

    隨便找了塊草地一屁股坐下，孟歸南扣開易拉罐的拉環(huán)，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冰涼的酒液從喉嚨滑進(jìn)胃里，孟歸南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盯著河面上粼粼的波光發(fā)了會兒呆。

    “明明我什么壞事都沒做過……”

    孟歸南的自言自語很快就散進(jìn)風(fēng)里。

    每當(dāng)孟歸南覺得生活不會更糟糕了的時候，生活就會給他一記迎頭痛擊。他想像從前一樣，再次心平氣和地接受這些突降的災(zāi)禍，可當(dāng)他把一整打啤酒都喝完之后，整個人仍然被無助和痛苦圍繞著。

    在河邊坐了好幾個小時，孟歸南決定不再虐待自己，回家洗個熱水澡，躺進(jìn)溫暖的被窩，再繼續(xù)思考關(guān)于人生這個宏大的哲學(xué)問題。

    輕手輕腳進(jìn)了家門，家里還亮著一盞小燈，王百琴正坐在沙發(fā)上給孟歸南的西裝縫扣子。

    “媽，這么晚了你還不睡?。俊?/br>
    王百琴聽見動靜，朝他看了過來。

    孟歸南看見她嘴巴張了張，開口時聲音都在抖：“小南，你這是怎么了？”

    “嗐……”孟歸南直接走進(jìn)了衛(wèi)生間，鏡子里映出他慘不忍睹的一張臉，他伸手在嘴角處用力擦了擦，說，“這可是英雄的勛章，揍了個人渣，爽爆了。”

    在這種事情上，王百琴向來都分不清孟歸南說得是真是假，但不論她心里怎么想，每次總是會像孟歸南希望的那樣，表現(xiàn)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來。

    “爽歸爽，不還是疼嗎？”王百琴走過來站在門邊，一臉擔(dān)憂：“我們?nèi)メt(yī)院處理一下傷口吧？好不好？”

    孟歸南安撫地拍了拍王百琴的肩膀：“這點(diǎn)小傷還去醫(yī)院，你當(dāng)我那八年天天都在磨洋工?。课易约簛砭托??！?/br>
    王百琴轉(zhuǎn)身往臥室走去，不多會兒，拿了瓶碘酒，棉簽和紗布出來：“我?guī)湍闾幚硪幌?。?/br>
    孟歸南乖順地把臉?biāo)偷酵醢偾倜媲?，笑著說：“心疼你兒子啦？”

    王百琴用棉簽輕柔地滾過他臉上的傷口，兩人湊得近了，她聞見了孟歸南身上的酒味，但她什么都沒問，處理好傷口后，走進(jìn)廚房，把煨了一整晚的雞湯盛了出來。

    “小南，把湯喝了吧，碗丟到水池里就行，明天我來洗，我先睡了?！?/br>
    孟歸南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過頭，看見王百琴匆匆地躲進(jìn)了房間里。

    “這小老太太，是不是躲房間里哭呢？”

    王百琴一直都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他的自尊心，孟歸南心里很清楚。同樣的，他也要照顧王百琴的心情，所以盡管知道她也許在暗自傷心，也只能當(dāng)做什么不知道。

    洗完澡又重新給傷口消了毒，孟歸南回到房間，鉆進(jìn)了被子里。

    王百琴提前開了電熱毯，被窩里暖烘烘的，孟歸南想要繼續(xù)思考他突遇轉(zhuǎn)折的人生，可沒想幾分鐘，困意就涌了上來。

    眼皮越來越沉，在意識即將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孟歸南覺得自己在做人的境界上又有了巨大的突破——多大點(diǎn)事兒?。窟€能不活了嗎？

    【作者有話說】

    不管怎么說，親是親上了……

    第10章 怎么這么會惹事

    也許是因?yàn)樽蛲碓诤舆叴盗税胨薜娘L(fēng)，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孟歸南頭痛得好像要炸開，他從抽屜里翻出片布洛芬就著杯中的冷水咽下了肚。

    止疼藥起效需要時間，直到吃完飯他收拾了東西準(zhǔn)備出門，太陽xue的青筋還在跳著疼。

    和王百琴道了別，孟歸南往電梯間走去。

    他們住在頂樓，兩梯八戶，又是早高峰，孟歸南等了將近十分鐘，電梯才晃悠到34樓。

    他被擠在電梯的一個小角落里，單手護(hù)著個小姑娘，一邊用手肘抵著前面一個體重至少兩百斤的壯漢。

    “我說哥們兒，你后頭站了個小孩兒呢，你往前挪點(diǎn)兒?！?/br>
    壯漢回頭看了一眼：“我怎么挪??？你沒看見前面都是人？”

    “眼瞅著你前頭有塊空地兒，睜眼說瞎話呢怎么？”

    壯漢瞪了他一眼，不太情愿地往前挪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