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歌道：“二皇子派人四處緝拿戾太子，可惜一無所獲，皇貴妃被打入冷宮，但戾太子黨的人還在鬧。四皇子和辛淑妃被幽禁起來，便是昭宜長公主也未能見他們一面，辛太傅拖著斷腿，也在暗中四處轉(zhuǎn)圜...”

    虞安歌用沙啞難聽的聲音，跟商清晏說了許多。

    商清晏忽然打斷她道：“你呢？”

    二皇子可不是四皇子，當(dāng)然，不是他們之前臆想中的四皇子，二皇子可不會對虞安歌女扮男裝的欺君之罪有所寬赦。

    “我？”虞安歌的臉色一點(diǎn)點(diǎn)沉了下來，她扭頭看著一旁透光的窗欞，沉默半晌。

    虞安歌幽幽嘆了口氣：“我被罷免了官職，廢黜了爵位。”

    第431章 女人為何罵你？

    情況很糟糕，虞安歌苦中作樂道：“起碼沒有丟命。”

    二皇子這皇位來的，只怕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

    太子這個最大的威脅，被虞安歌他們按上弒君之罪，逼得落荒而逃。

    二皇子及時抽身，聯(lián)合謝相占據(jù)了皇宮，可這番動作主打一個名不正言不順。

    兵馬、百官以及圣旨皆在虞安歌他們手里，二皇子原以為會有一場必輸?shù)膼簯?zhàn)，誰承想，四皇子這個身邊皆是助攻的敵手，竟像是撞了樹樁的兔子，帶著小命和圣旨直接撞到了二皇子手里。

    二皇子和崔皇后想必做夢都不敢這么做。

    這一局，他們輸?shù)脩K烈，輸?shù)没奶疲數(shù)萌侨税l(fā)笑。

    沉默半晌，虞安歌坦言道：“我現(xiàn)在很難過?！?/br>
    商清晏看出來了，虞安歌鮮少露出這般失意的神情。

    虞安歌像是累了，頭靠在床桿上稍作休息。

    商清晏昏迷不醒這三日，虞安歌滿腹牢sao和怨懟不知該如何對人吐露，便是哥哥過來安慰她，她也未曾表露出半分情緒，強(qiáng)裝鎮(zhèn)定，跟在昭宜長公主身邊，做著一系列收尾事宜。

    她盡可能讓自己忙碌起來，可每到晚上，她熬著漫漫長夜，一點(diǎn)點(diǎn)抽絲剝繭，盤算著到底哪一步?jīng)]有做好，導(dǎo)致了這樣的結(jié)果。

    算來算去，只算出來滿腔懊惱。

    商清晏道：“是我的錯，若不是我未對四皇子設(shè)防...”

    虞安歌打斷他道：“不是你的錯，不許這么說?！?/br>
    商清晏默默閉上嘴。

    虞安歌道：“我難過的不是四皇子在關(guān)鍵時候犯蠢，將皇位拱手讓人，使我們的努力付諸東流，畢竟謀劃這樣的大事，總要做好失敗的心理準(zhǔn)備?！?/br>
    商清晏低聲道：“你難過的，是你就這么被輕易罷了官，廢了爵位?！?/br>
    虞安歌頷首：“隨我一起起事的中郎將和鎮(zhèn)衛(wèi)將軍他們，昨天來找過我，他們似有不安，害怕二皇子事后清算，但我安慰他們，四皇子被擒后，他們及時改換門庭，打開圍場封禁，送百官安全回府，沒有讓二皇子為難，二皇子短時間內(nèi)也就不會為難他們?！?/br>
    商清晏沒有接話，聽她將心里的煩憂娓娓道來。

    虞安歌道：“眼下諸事不穩(wěn)，戾太子在逃，但朝中黨羽，還明里暗里為他搖旗吶喊，二皇子需要四皇子派的人跟戾太子的人抗衡，所以不敢對四皇子一派趕盡殺絕。圍場那一番動靜下來，二皇子沒有處置任何一個人，而是采取懷柔策略，收攏人心，似昭宜長公主，二皇子便將她封為大長公主，令她主持大行皇帝喪儀。崔皇后在召見誥命夫人們時，放出話去，二皇子有意在繼位后加封官爵。”

    一股憂傷的情緒隨著虞安歌的話，蔓延在屋子里。

    商清晏道：“除了你。”

    虞安歌道：“是啊，除了我。我是二皇子唯一處置的人?！?/br>
    二皇子處置她的理由是女扮男裝，欺君之罪。

    她的身份揭穿后，在這個風(fēng)云變幻的時候，竟掀起了一場熱議。

    虞安歌道：“我聽到了很多很難聽的話。說我欺君罔上，冒功邀賞，倒行逆施...這些也就罷了，但他們還說我牝雞司晨，不守婦道，不修德言容功，女德敗壞...這些還是能入耳的，還有許多不能入耳的腌臜污言，我也聽了?！?/br>
    虞安歌說著笑了一下，笑過之后，臉上露出nongnong的悲哀。

    商清晏被她身上的哀傷情緒感染了，他想要勸虞安歌幾句，卻又無從開口，最后只能道：“不會一直如此的。”

    虞安歌轉(zhuǎn)頭看著他：“我難過的不是他們罵我...而是他們對女子的偏見。似乎生而為女，只有困于深閨，三從四德，相夫教子，才是正確的?！?/br>
    這樣受人唾罵的結(jié)果，虞安歌不是沒有設(shè)想過，只是在這一切來臨之時，她還是感到窒息。

    虞安歌補(bǔ)充道：“男人罵我也就罷了，女人也罵我...所以我不禁在想，我錯了嗎？”

    虞安歌眼中罕見地流露出迷茫失措。

    她兩輩子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她讀過許多書，行過許多路，見識過朝堂的勾心斗角，也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的腥風(fēng)血雨。

    她總是自信滿滿的，即便面前遇到再大的挫折，即便跌了再慘痛的跟頭，等她站起身來，依然能以最昂揚(yáng)的心態(tài)，狠狠給命運(yùn)一巴掌。

    她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因?yàn)榕匀说钠姡剀X不前。

    商清晏昏迷的這三天里，虞安歌隱藏身份，去了市井坊間，本想探一探百姓對圣上駕崩，二皇子即將繼位的看法，卻沒想到，天潢貴胄的話題，百姓們壓根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