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喝伏特加也不怎么醉，可今天，小麥好像喝醉了。

    無緣無故就想笑，什么都讓她高興，時不時頭暈目眩。

    關(guān)奏陳說：不要拿它去貸款。

    小麥大笑，把證件還給他：貸不了的。

    他們打車回家，意外發(fā)現(xiàn)，家里沒有人。在群里發(fā)了個消息才知道，其余人看燈光秀去了，還有半小時到家。

    小麥坐在沙發(fā)上，叫住關(guān)奏陳。她拍拍身邊的座位，讓他坐下。

    小麥鄭重地說：在這段關(guān)系的開始，我們約法三章吧。

    嗯？關(guān)奏陳如她所愿坐下了，嗯。

    第一，不能劈腿。小麥盤腿坐到沙發(fā)上，轉(zhuǎn)身面向他，她說，你敢出軌，我們就只能一個醫(yī)院一個監(jiān)獄，分隔兩地了。

    他問：第二和第三呢？

    小麥繼續(xù)：第二，對我有意見，請就事論事提出來。第三我還沒想好，到時候再說吧。

    關(guān)奏陳邊聽邊笑，笑得她發(fā)麻。她問怎么了，他說：這是你以前談戀愛定的環(huán)節(jié)吧？

    你為什么知道兩個字卡在喉嚨里，小麥被看穿了，不知自己哪里露了餡。當著現(xiàn)任的面，不提前任是一種禮貌。

    關(guān)奏陳說：我會遵守。

    小麥問：那那你對我有沒有要求？

    沒有。關(guān)奏陳回答得很快，站起身來，按你的性格，你要求別人的事，自己也會做到。那就行了。

    這天晚上，躺到床上時，小麥收到了關(guān)奏陳的信息。

    他在工作室干活，和留在那打工的宅男們合影。他給他們叫了宵夜，是鰻魚飯，他自己在吃一小杯的酸奶。照片是打工的人掌鏡，有人干飯中抬頭，有人故意張著嘴巴。關(guān)奏陳是被抓拍的表情，單手拿紙杯，眼神很無辜。

    小麥把手機拿下去，心臟像軟化了，變成黏糊糊一團。有人用力攪動這團心臟。就是這種感覺。雖然不疼痛，但是能感受到窒息。

    度過入坑否定期后，現(xiàn)在的她很清楚，這不是心絞痛，不是需要去醫(yī)院診斷生理疾病。小麥談過多次戀愛，對這階段熟能生巧。熱戀時就會這樣，確定了關(guān)系，不用多顧慮，盡情享受所有權(quán)。這種感覺最美妙，是幸福的一種。等度過熱戀期，就會自然消失。且爽且珍惜。

    隔天早上，小麥起了個早床。

    她像充滿了電，渾身都是力量，今天工作一定很開心，下班以后也會很開心。早早起床，她正愁沒事干，洗手間門一開，蜜柑媽又邊上廁所邊探出頭：你起這么早？

    不要邊上廁所邊開門！小麥大叫。

    蜜柑媽要去運動，問小麥去不去。小麥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跟去，這么多年沒好好鍛煉，身體都廢了。

    蜜柑媽裝備齊全，還戴了運動手表。小麥只穿著運動鞋。

    出發(fā)前，小麥鞋帶松了，她彎下腰，用習慣的方式打結(jié)。蜜柑媽看到，笑著叫停她：這樣還會松！我來。

    不等小麥婉拒，蜜柑媽已經(jīng)蹲下身，用另一個方式打了結(jié)。

    這樣才結(jié)實。不會散。她說。

    小麥沒學過其他系鞋帶的方式，練習幾次，準備走，卻發(fā)覺蜜柑媽在走神。小麥叫她，她才緩過神。

    蜜柑媽笑得很燦爛，突如其來地提問：麥，你媽身體還健康嗎？你在外地打工，她想不想你？

    小麥說：她身體還行，會想我吧？以前，她從來不說想你這種話。我mama就是那種性格。她經(jīng)常說，她對我好是應該的，因為母性。

    母性？蜜柑媽沒聽過這個詞。

    就是說，mama生完孩子，對子女有種愛護本能。聽說是因為雌激素。

    蜜柑媽一聲不吭，琢磨著這個概念。

    雌激素？

    愛護子女？

    小麥確認了一遍跑步路線，再抬頭，她看到中年婦女冷峻的神情。

    倏忽間，兩頰綻開，嘴角顫動，眼睛里沒有任何笑意，毛裕平卻露出一絲笑容。

    猶如神經(jīng)性耳鳴，一種獨特的嗡鳴聲沖刷了所有聲音。

    霎時間，一片死寂。

    我這個人，蜜柑媽兩眼放空，像在注視一些深不可測、看不到盡頭的東西，她臉上仍然掛著笑，好像沒有母性。

    這天早晨，室內(nèi)安靜，鬧鐘才發(fā)出聲音，下一秒就被按掉。關(guān)奏陳睜開眼，停頓片刻，徑自起身。不回公司的時候，他會住在工作室。每天差不多都這時候醒，漸漸的，血液、骨骼和肌rou鑄成了生物鐘。

    先運動，然后檢查窗外的植物，洗澡，有條不紊，日日如此，身體和頭腦都保持美麗、輕松和清潔。

    人不在，工作間內(nèi)，電腦屏幕幽幽發(fā)亮。

    標題為辭職信的郵件提醒跳了出來。

    奔跑吧，mama（3）

    蜜柑媽有兩個親生孩子，不是設定里的兒子和女兒，是她懷胎十月，親身分娩出來的人類。他們現(xiàn)在在哪？在做什么？多大了？還活著嗎？說小麥毫無八卦欲，那是假的。可是，共同生活，令人和人安全相處的正是距離。在人把心交給你之前，不要擅自搶奪，當人向你展開肺腑時，不能伸手亂抓一氣。

    這次晨跑，參與人員不只是小麥和蜜柑媽。還有一個男孩。孩子在上大專，皮膚黝黑，說話帶鄉(xiāng)音，在蜜柑媽健身課那邊兼職。

    溫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