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凱旋見她還是那副樣子，大幅度側(cè)過身，耐心解釋：“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女兒，是小九安全，安全回家，別的都先放一放。”

    溫雯眼圈瞬間紅了，撇撇嘴。

    余凱旋也難受，忍了忍，又說：“孫錫的事，等把小九救出來咱們再研究。我是她爸，這事我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br>
    溫雯沒吱聲。

    余凱旋仍不放心，再叮囑：“你是當(dāng)媽的人，孰輕孰重，得有點譜?！?/br>
    溫雯眨眨眼，頓了頓，才小聲說了句奇怪的話：“哥，你不覺得，跟那次很像嗎？”

    余凱旋了然，回：“不是一回事。”

    溫雯沒再說話，余凱旋也慢慢回身，整個車?yán)锼查g陷入沉寂。

    可坐在駕駛位的，將余凱旋這輛壓箱底的路虎攬勝在高速上開到飛起的葛凡腦子卻炸掉了。

    當(dāng)然最主要的是擔(dān)心小九的安全，從余凱旋問他有沒有孫錫電話，并告訴他小九出事了那一刻起，葛凡提到嗓子眼的恐懼就沒掉下過，渾身血液沖到頭頂，他覺得要瘋了，又不敢在家長們面前表現(xiàn)出逾越身份的情緒。

    他想弄死那個綁匪，管他是男是女。也想替小九遭這個罪，卻難以也不忍想象她在遭什么罪。

    更讓他抓狂的是，小九在出事之前，與孫錫度過了一天一夜。

    他此刻很確定，他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沒錯，孫錫和余九琪，就是在曖昧。

    而從剛才余凱旋和溫雯隱晦的交流看來，他們對孫錫和小九的關(guān)系是知情的，起碼過去那件類似于私奔卻差點鬧出人命的事，他們倆是深度參與了的。

    很久以來第一次，葛凡覺得自己活得渾噩，又愚蠢，對家里藏著這么多秘密都一無所知。他一陣暴躁，狠踩油門，這時候，祝多枚來了個電話。

    祝多枚也不知從哪里得知小九出事了，問你們?nèi)チ藛?？怎么不叫我一下？算了，告訴我小九在哪呢，我自己過去！

    葛凡看了眼家長們，大家都不想讓祝多枚來添亂，就說你在家等著吧，有信告訴你。

    祝多枚急了，罵了起來，說你媽的葛凡你少跟我廢話，我沖小九又不是沖你！然后在電話里又罵起綁匪來，說cao他媽的要是敢碰小九一跟頭發(fā)，我……

    葛凡掛了電話。

    車也駛進(jìn)了縣城地界。

    余凱旋拿過葛凡的手機(jī)，給孫錫發(fā)了個信息，問他情況。

    孫錫回，人找到了，就在姚雪縣城的家里。

    余凱旋用力捏著手機(jī)。

    姚雪在縣城的房子就是一間規(guī)整的平房，鐵門，一條甬道，兩邊是東荒的菜園子，平房東西兩間，門口停著那輛從親戚家借來的代步車，房頂煙囪冒著白煙，像是在做飯燒炕，屋子只亮了一盞燈，擋著窗簾。

    孫錫把車遠(yuǎn)遠(yuǎn)停在另一條街，躲在菜園外的一顆李子樹后面，此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他又是一身深色，不易被發(fā)現(xiàn)。

    觀察了一會，小心聽屋子里的動靜，似乎在放著電視，沒別的聲音。那位高壯的婦女出來過一次，撿了幾塊柴火進(jìn)去，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在那里站了二十分鐘，孫錫幾乎可以斷定，里面除了綁匪和小九沒有別人。他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正要進(jìn)去救人時，余凱旋來了個信息。

    像是猜到孫錫要這么干一樣，警告他別輕舉妄動，別逞英雄，別再弄巧成拙。

    孫錫盯著那條信息，眼前晃過與之類似的那些狼狽片段，僵持了一會，余凱旋又說，他和刑警隊副隊長一起到了。

    對于專門辦惡性刑事案件的李軍來說，這起從動機(jī)、證據(jù)到嫌疑人都非常清晰的案子簡直手拿把掐，他也查了這姚雪的社會關(guān)系，身邊就剩老人孩子了，是有點窮途末路的意思，但威脅性并不大，而且綁了人直接帶回家的低智商綁匪，他也是很多年沒見過了。

    要不是余凱旋親閨女的事，他才懶得來。

    李軍簡單部署了一下，他讓兩個便衣從平房后門撬門先進(jìn)去，他帶另一個便衣從正門敲門，吸引出姚雪，她一冒頭，后門進(jìn)去的警察就把姚雪按住了。

    全程不超過十分鐘。

    姚雪一被按住之后，守在大門口的余凱旋全家齊齊沖進(jìn)去，最前面的不是兩個男人，而是風(fēng)一般刮進(jìn)去的溫雯。

    孫錫從菜園外跑過去，慢了幾步，到門口時正要進(jìn)去，余凱旋突然轉(zhuǎn)身，狠狠瞪著他，意思不明而喻，讓他滾遠(yuǎn)點。

    孫錫沒有硬闖，就站在那里，好在離屋子也不遠(yuǎn)，倒也看著清楚，就看著溫雯蹲在一個折疊床前，余九琪躺在上面，身上蓋著她那件黑色羽絨服，一動不動。溫雯搖了搖，晃了晃，叫了幾聲，小九依舊不動。

    溫雯轉(zhuǎn)頭沖門口嘶吼：“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孫錫攥著拳，渾身戰(zhàn)栗著看向旁邊被警察按住的姚雪，見她怔了怔，慢悠悠說：“安眠藥?！?/br>
    “什么?”溫雯又吼。

    “她一直哭，也不愿意跟我走，我就給她喂了點我平時吃的安眠藥，不多，就快醒了?！?/br>
    余凱旋揮揮手，說趕緊走，先回去。

    葛凡過去，打橫抱起小九，大步走出來，在門口時撞了一下孫錫，轉(zhuǎn)頭，狠狠看他一眼。

    孫錫卻根本沒在意葛凡，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全停在他懷里的小九上，她就像是睡著了，頭發(fā)散下來蓋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點沉靜的側(cè)顏，眼睛緊閉著，垂下的手隨著葛凡大步流星，一點一點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