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他話峰一轉，“可是，臣也好煩。”

    康成帝奇道，“你煩什么？”

    呂德勝老實說，“我煩我家老大?！?/br>
    皇上都那么多煩惱，你日子過得比皇上還好還幸福，兒女比皇上的龍子龍女還要優(yōu)秀，這不是讓皇上鬧心嗎？招恨！

    而且，皇上在說太子這不好那不好，你孩子這么優(yōu)秀，這不是擺明了說皇上還不如你嗎？就這樣，皇上還能和你親近？鬧呢嗎不是？

    呂德勝沒辦法，只好將自家大兒子提溜出來。

    他接著往下說，整個意思就是，皇上，我家大兒子有點廢，作為嫡長子，他的能力可能不足以撐起這個家，我目前正在搶救，看看能不能救得回來，但是我為了預防萬一，已經悄摸摸地練起了小號了。

    老大就這點作用了，可不能浪費了。

    呂德勝終于懂得了閨女一直說的那句話，這世上沒有純粹的垃圾，只有不會利用的人。做人，思路要開闊。

    當皇帝的人都多疑，呂德勝也不怕他去查，老大這些年怎么樣，都能查得到。而他本人近來也確實將大孫子呂驍帶在身邊教導了。小兒子腦子是不錯，但他厭煩俗務，就算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看康成帝陷入沉思，呂德勝又連忙表示，“皇上，微臣家小業(yè)小，禁得住折騰，反正大不了就一夜回到當初一貧如洗的時候唄。但您不一樣，您家大業(yè)大的，可千萬要三思啊。”不對，連思都不能思！那種想法不要有啊。

    康成帝：不，正因為他家大業(yè)大，才要想想，讓他想想。

    呂德勝面上憂慮不已，心中卻暗自雀躍：皇上，格局打開，咱們可不止兒子這一項選擇，還有孫子呢。

    至于他這個提醒會不會讓四皇子記恨，呂德勝自暴自棄地想，隨便吧。反正四皇子都要算計秦家，也容不下他了，還不許他偷偷地添點亂？要是太子出事，真能讓皇上立皇太孫，那也比四皇子上位好。

    今晚又是平安夜。

    呂德勝一回家，就抱著老妻嚶嚶直哭，他太難了。皇上最近好難伺候，他現(xiàn)在算是對那句伴君如伴虎的話深有體會。

    呂德勝吃晚飯時，看到在外跑腿回來的大兒子，難得的笑著夸了他最近很能干很有用。

    這讓呂致遠受寵若驚，他爹這陣子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搞得他心里很難受。今兒個他爹對他笑了還夸他了，說明先前的事翻篇了吧？

    第111章 秦明之死

    北境，安陽

    李衛(wèi)是侯爺秦鉞的心腹愛將，自幾日前，侯爺接到世子爺秦珩的飛鴿傳書，就讓二公子秦晏領了一隊精銳南下欲接應太子。

    這支精銳出安陽城后，就一分為三。因為從長安到北境，有三條路。二公子帶著他們直接奔赴最西邊，也是最危險的那條路。

    距離白鶴鎮(zhèn)三公里時，就有斥侯聞到了血腥味。他們一路疾行，在距離白鶴鎮(zhèn)一公里外的一處雪原高地上，所有人都停下了奔跑的腳步。一切只因眼前的這一幕太震撼了。

    白雪皚皚的世界里，六公子渾身染血，手握紅纓槍，茫茫然地站在那里。他的腳下，躺著無數(shù)穿著漢人服飾的羌胡士卒。

    雪白的世界，染上了腥紅色，讓天地為之滄然。

    他們意識到，他們還是來晚了。

    他們的到來，驚動了六公子，六公子朝他們看了一眼，然后腳上一踢，一個人頭從雪地飛起，被他一手拿住上面的頭發(fā)。

    他們仔細辨認，發(fā)現(xiàn)那人頭不是別人，正是羌胡大將卜吉兒的人頭！

    這太不可思議了，他們北境將士正在前線死死地抵御強敵，這羌胡人從哪里來的，如何穿過他們的戰(zhàn)線，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的？

    六公子不顧染血的戰(zhàn)袍，一手握著紅纓槍，一手提著卜吉兒的人頭，來到一具尸身旁邊。

    “老四！”秦晏認出那尸身，眼睛一下就紅了。他踉踉蹌蹌地朝他們沖了過去。

    秦晟將卜吉兒的人頭放在他四哥旁邊，蹲下身，緩緩替他合上怒睜的雙眼。

    “二哥，我來晚了。如果我——”秦晟自責地說著。

    秦晏打斷他，“不是，是我們都來晚了！”

    “二哥，四哥是為救太子而死的……”

    李衛(wèi)跟著到了前面，聽到他們的對話，心情很是沉重，他們來晚了，不止六公子來晚了，他們也來晚了。

    太子被羌胡人劫持并轉移走了。

    四公子為救太子，奮不顧身，但他只帶了六七部曲，難敵敵軍一部，最終被敵人用箭射殺身亡。他身中數(shù)箭，其中一支，穿胸而過……

    那時的六公子，為攆上四公子，從長安城出發(fā)，日行八百里，若非四公子改道了，早就被追上了。

    追著四公子來到白鶴鎮(zhèn)，在此激戰(zhàn)了一天，殺敵無數(shù)，剛才所見，他握著紅纓槍的右手都不自覺地顫抖著。

    秦晟給他四哥合上雙眼，整理好衣冠之后，就要去追蹤羌胡人，太子還在他們手里。

    是秦晏攔住了他，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追蹤羌胡人，營救太子，是我的事。而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趕回長安城，完婚！”不要給太后發(fā)作他們的機會！

    另外，“你還需要將你四哥帶回去安葬，讓他入土為安?！?/br>
    秦晟握著紅纓槍的手緩緩垂下，眼睛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