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我來吧，讓我來帶你看看這天穹之下，真正的神都?！?/br>
    少年語氣平淡地說道，沒有等待蘇雪的回應(yīng)，獨(dú)自上前開路。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并肩而行穿梭在坊間，就像是黑白無常出沒一般詭異。

    兩人的走法很沒有章法可言，越是拼命往那種孤僻的，人少的，破舊斑斑的巷子里鉆。

    蘇雪這幾日游玩神都的時候怎么從來沒發(fā)現(xiàn)過這些地方呢，然而這種地方對這位少年而言，卻像是輕車熟路一般，總感覺不太對勁，一股不安想法涌上心頭。

    但少年畢竟救過她的命，蘇雪相信覃舟沒有什么惡意，只是心中在猜想，這所謂真正的神都是指什么。

    “我們再往下走？”

    蘇雪感覺到地勢正在不斷變低，而且寒氣與濕氣越來越重，只有常年照射不到陽光的地方才會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

    “沒錯，再往下走一段路就該到了。”

    少年沒有停下腳步，一直往前走著。

    不一會兒，一股難聞刺鼻的味道沖入蘇雪的鼻尖，她下意識用手捂住鼻子，屏住呼吸。

    這股味道不能說難聞，但卻令人感到有些惡心，而且甚至還有點(diǎn)熟悉，她以前應(yīng)該聞過這味道。

    就像是……鄉(xiāng)下里頭的臭水溝！

    沒錯，就是臭水溝散發(fā)出來的味道。

    天色暗淡，越往下走視野就越發(fā)的狹窄，好在她自己是修行者，而覃舟又是走陰人，常年出沒在這些陰暗無常的地方，所以兩人都走得很順暢，沒有因?yàn)榭目慕O絆的路面摔倒或者有所停滯。

    很快一座破舊的村落映入眼前，蘇雪抬頭看了一眼頭頂，那是天幕上留下的最后一縷殘陽，在她走進(jìn)這座村落之后，殘陽最終還是消散了。

    “這里是神都不良井?！?/br>
    “不良井？”

    “他們生的卑微，活的低賤，死的平淡?！?/br>
    少年邊走邊說。

    “這些人就住在神都底下，他們天天抬頭都可以望見橋上走過的車馬人影，但是這些人一輩子都無法離開不良井，因?yàn)樗麄兩鷣砭褪侨绱?。?/br>
    奴隸！

    結(jié)合少年的話語，蘇雪只想到了這么兩個字。

    “這里的人很雜，有婦人家里丟棄的丫鬟，有宮中犯了錯的小太監(jiān)，也有世代為奴的下人，還有很多無家可歸，無處可去之人，他們只能躲在神都的角落，躲在圣人腳下這個看不見的地方。”

    這里的房屋十分破舊，到處布滿了蜘蛛網(wǎng)，老鼠爬，蒼蠅飛，喝的是臟水，吃的是臟飯，睡的是臟榻。

    他們的人生里灌滿了骯臟與丑陋。

    唯獨(dú)一個人例外，就是這個少年。

    黑衣少年與白裙少女的來到并沒有引起洛陽井里這些人的注意，甚至沒有誰的目光會往蘇雪身上看。

    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低頭，習(xí)慣了跪拜，習(xí)慣了不可言，不可問。

    少年最終在不良井深處一座破舊的房屋門前停了下來，唯獨(dú)這個地方，雖然破舊，但卻門前屋后都很干凈，甚至在門口上，還掛著一塊匾額，上面刻著鉆心刺骨般的四個大字：中元客棧。

    推開客棧門，里面只有寥寥無幾的兩三張桌椅，桌椅之上并無碗筷，收銀臺上也只有一本破舊得發(fā)黃的賬本和筆硯。

    這似乎不是給人來吃飯的地方，因?yàn)樗揪蜎]有廚房，更沒有廚子。

    如果說有，毫無疑問就是眼前的少年。

    “這些椅子都是干凈的，你隨便坐，我知道你嫌棄不良井里的水不干凈，所以就不給你沏茶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鄙倌陮⑸砗蟊持暮谏髠惴旁谫~臺邊上。

    他隨后拿出三根香，只是輕輕一吹，三根香便點(diǎn)著了。

    他將三根香插在客棧的門口外一塊石縫里，并將已經(jīng)燃盡的三根香柱清理掉。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中元客棧，開張。”

    少年站在客棧門口，對著空無一人的漆黑說了這么一句話。

    夜已經(jīng)黑透了，不良井里很快被無盡的黑暗灌滿，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們點(diǎn)不起燈火，所以面對深沉的夜，只能靠睡眠來度過。

    可是，寒冬已經(jīng)來臨，大雪將至，到那個時候，不良井里的人又該如何熬過這個可怕如噩夢般的冬天呢？

    只見覃舟在賬臺上點(diǎn)起一根白蠟燭，這是不良井深夜里唯一的光。

    這縷光很渺小，很微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卻足以照亮這整間客棧，興許是為夜路中迷途的人點(diǎn)亮路燈，這就夠了。

    他像個掌柜的一樣，注視著客棧里的一桌一椅，一磚一瓦。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這個不良井里住著幾千個人，他們能活到今天，自然有他們的活法，這是屬于他們的世界，你不需要知曉太多。”

    覃舟看出了蘇雪的疑惑，為她解釋道。

    “那你請我來這里干什么？”

    覃舟輕咳一聲：“好像不是我要請你來，而是你有事情要找我。對吧？蘇姑娘?！?/br>
    第68章 不可言，不可問

    蘇雪凝視著覃舟，覃舟同樣在靜靜地看著蘇雪，似乎是在等待一個回應(yīng)。

    “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到了是嗎？”

    蘇雪忽然覺得，來到中元客棧，當(dāng)這名神秘少年站在本該屬于他的位置上的時候，突然給自己一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仿佛在這個中元客棧的小天地里，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