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那個(gè)女記者怎么辦？”

    “那就讓她安靜點(diǎn)?！?/br>
    “好，我懂了?！?/br>
    到了元宵節(jié)那天，阿香磨著西元、阿江要去小秦淮看花燈，可唐琛沒發(fā)話，誰也不敢答應(yīng)她。元宵節(jié)過后，賽馬場就要?jiǎng)庸ち?，唐琛這兩天都忙著工程上的事，也是分身乏術(shù)，回來也不怎么搭理別人，大家憑著敏銳的嗅覺，嗅出一縷不安的味道，唐先生不高興，而且……大家都有意無意地看向西元，他是惹先生不高興的罪魁禍?zhǔn)住?/br>
    通過半山公館里的人精們默默觀察中，不難發(fā)現(xiàn)，前幾天還你儂我儂的兩個(gè)人，從楊啟年來過之后，突然就由濃轉(zhuǎn)淡了，西元不怎么說話，唐琛的話更少，但是兩個(gè)人還都客客氣氣的，頗有了些主仆之分，西元很聽話，陪著唐琛忙里忙外，難得的安分守己，唐先生雖然總板著臉，倒也難得的沒有亂發(fā)脾氣。

    西元又回到了廚房的餐廳和大家一起用飯，沒人問究竟，也不用問，先生和西元的事情，在這個(gè)家里就像一道屏障，沒人逾越，也早已習(xí)以為常，大家只是不知道西元什么時(shí)候回到先生的餐桌，也不知道唐琛的臥房什么時(shí)候再傳來令人耳紅心跳的聲音，因?yàn)槲髟廊凰谧约旱目头坷铩?/br>
    用過午飯，西元請假說要回家過元宵節(jié)，唐琛二話沒說就同意了，扭臉又對阿江阿山說，帶上阿香出去玩吧，十二點(diǎn)之前回來就行。

    阿江阿山頗感意外：“那先生呢？”

    唐琛捧著一本古籍：“我哪里都不去?！?/br>
    西元走的時(shí)候，回頭望了望坐在客廳里的唐琛，唐琛從古籍上抬起頭來，也望著西元，彼此的目光里都含著點(diǎn)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又都平靜地移開了。

    小秦淮里人山人海，可眼睛還是忙不過來，仿佛置身于一片燈海中，八仙過海，百花齊放，龍吸水，虎點(diǎn)頭，鯉魚躍龍門……千燈萬盞，形形色色，簡直令人眼花繚亂，人們喜笑顏開，看花燈，買花燈，又?jǐn)D到花燈榜前為自己心儀的花燈投上一票，當(dāng)真是沸沸騰騰。

    巷尾的鴨堡門前卻如同往常一樣，門可羅雀，再加上花魁鳳鸞的死人盡皆知，多少人暗地里唏噓感嘆，可誰會(huì)真的在乎一個(gè)原本就取悅旁人的男孩子的死活呢？坐了回豪華游艇倒得了傷寒，只嘆他福小命薄罷了，何況，唐琛選中的花魁，究竟是如何死的，終究不可言說，只不過又為螳螂的傳說添上了一筆神秘的色彩。

    一個(gè)人影攀著院墻跳了下來，悄悄摸進(jìn)了鴨堡，前院歡聲笑語，后園卻靜謐幽深。

    這里并不是第一次來，西元按著記憶，順著花間小徑往前探尋著，雖不知道哪間房才是清岫的，但是已經(jīng)打聽好了，以清岫目前的身價(jià)，他不在輕易拋頭露面去接散客，還單獨(dú)住著一間上等花房。

    剛一拐過遮遮掩掩的假山群，西元倏地收住了腳，萬萬沒想到在如此僻靜無人的角落里，居然還有一個(gè)人。

    那人蹲在地上，正對著一盆火，聽見聲響也猛然抬起了頭，與西元來了個(gè)面對面。

    “清岫？”西元不禁低聲喚出他的名字。

    清岫驚詫之余，神色很快又冷了下來，一身素服，跟前的盆中火光微弱，清俊的面容被照得恍恍惚惚，臉上猶帶淚痕。

    “清岫，你是在給鳳鸞燒紙嗎？”西元?jiǎng)傔~前一步，清岫便迅速起身閃到一旁，手里還握著幾張紙錢，身后的假山投下的黑影似乎快要將他吞沒了。

    “你是誰？”清岫的嗓音澀澀發(fā)緊。

    “清岫，你別緊張，我叫顧西元，是唐先生的手下，不管你信不信，但是一定要聽我把話說完。”

    “好，你說。”

    西元一怔，沒想到清岫年紀(jì)雖輕，人卻十分沉穩(wěn)、冷靜。

    “今晚就要有人來接你，把你送給那個(gè)都大帥，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想帶你離開這里?！?/br>
    清岫的神情更加警覺：“你既然是唐先生的人，為什么還背著他帶我走？”

    西元又是一怔，深吸一口氣道：“清岫，因?yàn)槲也幌肽阋菜涝谖骼泄淼氖掷?，那個(gè)人是變態(tài)的。”

    清岫道：“我知道，鳳鸞怎么死的我很清楚?！?/br>
    “那你趕緊跟我走，晚了恐怕來不及了?！蔽髟叽僦?/br>
    “顧西元是吧？多謝你的好意，你走吧?！鼻遽对俅味谆鼗鹋枨?，將最后幾張紙錢也丟了進(jìn)去。

    “為什么？”西元的聲音里透出幾分焦灼。

    清岫卻緩聲道：“你說的這些白天陳四已經(jīng)告訴我了，我躲不過去的。”

    “你先跟我走，我保證你的安全，先離開這里再說?！?/br>
    “顧大哥，你自己走吧，我是不會(huì)走的，我知道這件事前前后后都是唐先生的安排，如果我走了，不僅會(huì)壞了他的事，還會(huì)連累整個(gè)鴨堡，我自小沒爹沒娘，雖然干著不體面的營生，但沒有鴨堡我也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這里的人都是從小與我一同長大的，我不去的話，就會(huì)換別人去，他們就會(huì)是第二個(gè)、第三個(gè)鳳鸞。”

    西元怔然無語，清岫的話字字如錘，擊得人心潮起伏，不禁對他生出幾分敬佩來。

    “能逃一個(gè)是一個(gè)，清岫，今晚你先逃了再說?！?/br>
    清岫站起身，月光如水，凝重的面容上籠著一層清輝，聲音也清透有力：“我跟鳳鸞自小要好，他死了，我也死了一半，剩下的半條命，留下來去會(huì)會(huì)那個(gè)都大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