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在堅持，僅是她還沒放棄做一個有理想的人，其實她沒有理想，她試著觸碰所謂的“好”，渴望能被光明擁抱。

    以為做了自認為正確的事她空蕩蕩的心就會被填滿，實際只會越來越空。

    不過她已經(jīng)找到了屬于她的光明，只屬于她的光明。

    她會不惜一切保護好她的光。

    -

    太后不僅與皇上發(fā)生沖突，還打了孔公公一事愈演愈烈，外界都在猜測到底是所為何事，流言紛紛。

    為此李恒舜更加堅定與姜迎歡作對的信念，直接不去上朝，不管朝事，無聲抗議。

    群臣為此事憂心忡忡，但太后娘娘不動如山，接手處理全部事務，做得滴水不漏，讓人挑不出矛盾。

    用實力證明這個朝廷有李恒舜跟沒他都一樣，至于具體原因，大臣們只敢旁敲側擊地詢問。誰也不敢正面跟姜迎歡對上，她也解釋陛下只是在鬧小脾氣，都不敢質(zhì)疑她這個當母親的。

    總有不長眼的，將姜迎歡的父親姜瑞明拉進來，底下人哄著叫姜瑞明勸勸姜迎歡，再怎么說陛下都是天子，多少給他點面子。

    蔣瑞明這些年因著姜迎歡的緣故水漲船高，一路升官，不過他一向膽小慎威，做人做事都很低調(diào)。

    這次也是沒辦法被架了上來，要他去見自己的女兒，簡直跟要了他的命一般。

    蔣瑞明始終惶恐，覺得女兒做事太張揚，害怕招來禍端，他此生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安穩(wěn)度日。

    即使姜迎歡已經(jīng)出頭，她也極少見她的家人，如她前面所說，她拋棄了所有人，亦被所有人拋棄。

    她同樣怨恨她的父親，恨他普通到窩囊，恨他從不能庇護她。

    然而過往種種姜迎歡都可以不提當做忘記了，前提是這些人不要再度出現(xiàn)在她面前，否則她很難控制她的憤怒。

    她時常對一切感到憤怒，都被她默默壓制了。

    所以當許久不見的父親蔣瑞明求見時，姜迎歡沒什么好臉色，但她還是見了。

    總要見見的。

    干瘦的蔣瑞明下跪給姜迎歡行禮，“見過太后娘娘?！边@位太后娘娘的父親大人一臉苦相，毫無福氣可言，按理說，完全不應該。

    反觀姜迎歡就意氣風發(fā)多了。

    “免禮?！?/br>
    他們之間先是君臣再是父女。

    姜迎歡臉上浮現(xiàn)一絲似有若無的冷笑，看向蔣瑞明：“父親大人難得找我，所謂何事？”

    蔣瑞明反而回避姜迎歡的目光，否認道：“臣求見太后娘娘，不為什么特別的事。”

    他不認為自己有可以勸說姜迎歡的底氣，所以選擇不說，他來這只打算走個過場。

    姜迎歡卻不愿放過他：“哦？父親難道不為說教我這個任性的女兒而來？”

    第95章 太后與小宮女(44)

    聽到姜迎歡的話，姜瑞明愣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微微彎腰，姿態(tài)擺得很低。

    畢恭畢敬道：“娘娘是君，我是臣子，豈有臣子教訓君主之道?！?/br>
    “大人怕是還忘了，你我乃是父女?！苯瓪g微微笑起來。

    “君臣在前，父女在后?！?/br>
    “是嗎？好一個君臣在前，父女在后?！苯瓪g飽含笑意的眼神里細看全是冰冷?！案赣H怕是早就忘了父女之情?！?/br>
    姜瑞明聽此躬身彎腰下去，表明惶恐，并未回答姜迎歡的話。

    確實，從姜迎歡宣布被立為繼后那天起，他們的父女之情就斷了，是姜瑞明親手斬斷的。

    最初，新后有幾個人選，先帝仁明，事先皆詢問她們父親，只有姜瑞明惶恐接下了這份“榮譽”。

    他不敢有任何異言。

    一直以來，姜瑞明都是個再尋常不過的父親，普通到有些懦弱。

    他能做的從來都是明哲保身。

    所以他從未成為過姜迎歡的支柱，一開始靠不住，以后也靠不住。

    而他不知道這些嗎？他從來都知道，可有些父親的能力就是如此有限，姜瑞明知道姜迎歡需要他的幫忙，所以才覺得有愧于她。

    只是這種愧疚能束縛的只有他一個人，對姜迎歡來說毫無作用。

    從前他能幫助姜迎歡的就很少，更別提現(xiàn)在了。

    “父親大人就這么不想見到我嗎？竟連一句話也不愿與我說？”

    “不是！”姜瑞明先是很快否認，后又啞聲，是與不是都改變不了如今的現(xiàn)狀，再多的解釋都只是徒勞。

    姜瑞明竟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是從不顧她意愿讓她當皇后，還是在她進宮后無助哭訴宮中生活時，又或是她孤身一人成為太后......

    姜家太小，他又太無能，每一次他都為選擇家族而與姜迎歡劃清界限，獨留她一人浮沉。

    明明有太多太多可以說的瞬間，而姜瑞明做出的只有沉默，似乎他在每次可以彌補的時候都做了錯誤的選擇。

    “呵......”姜迎歡看似無意地撇開眼神，已然是習慣了失望?！凹热唤笕藳]什么可說的，那就退下吧，哀家乏了?！?/br>
    “臣告退?！苯鹈餍卸Y退下。

    直到走出姜迎歡的宮殿，猛然望向刺眼的太陽他才回過神來。

    抬手遮住晃眼的陽光，姜瑞明努力睜眼看向前方，可怎么也看不清，眼前都是黑的。

    他看不清自己的命運，亦看不清姜迎歡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