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他平靜注視著陸瑩玉,那眼中有些困惑但沒有要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實際上清衡并不知道那段被隱藏的時間線里發(fā)生了什么,這對于他來說屬于天機(jī)。 那么一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還能算發(fā)生過嗎?更別提如今的時間線更是被修復(fù)了,宋瀛渠沒有遭到背叛,沒有與其他人決裂,更沒有黑化。 所以有件事陸瑩玉說的很對,她已經(jīng)不是她了。 陸瑩玉成了一個徹底被孤立的人,人們甚至不知道她的恨從何而來。 或許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就是這樣變幻恐怖的,一點點小小的問題都可能發(fā)生不可挽回的后果。 很好印證了那句話,他人即地獄。 你永遠(yuǎn)不可能知道一個人真實的內(nèi)心是怎么樣的,上一秒愛你的人下一秒就有可能恨你。 人與人的相處,是這世間最微不足道但也最難的一件事。 因此清衡不打算辯解,他認(rèn)為自己有錯。 就算不是這件事,那么他在其他方面也是有錯的。 偶爾回顧自己的一生,清衡會覺得他其實是個沒什么能力的人,卻陰差陽錯被放在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上。 就比如他一點也不會教導(dǎo)徒弟,卻收了好幾個弟子,也不擅長處理宗門事務(wù),卻成了掌門。 唯一算得上有天賦的事就只會修煉了。 可這一直得心應(yīng)手的事也遭遇了長久的停滯,清衡覺得他大概是修不成道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愿意讓陸瑩玉取他的性命,若是這樣就能消解她的仇恨。 因為修不成仙,清衡就只能順應(yīng)自然,到時間便死去。 他已經(jīng)活了那么久,早已沒了對死亡的恐懼。 死亡是涼爽的夜晚,有時他閉上眼,便覺得自己已經(jīng)死了。 “若是殺我,能消解你心頭之恨嗎?” 陸瑩玉下意識勾起嘴角嗤笑,“呵,弒師可是大罪啊?!?/br> “罪?人的罪孽是誰定的?瑩玉,我想我是修不成道了。所以你可以殺了我。” “那豈不是便宜你了!這是什么理由?自己想死反倒讓我背負(fù)?”陸瑩玉用劍指著清衡,覺得這人可笑至極。 上天還真是愛愚弄人啊,這種人反而會成仙。 清衡自己感覺不到,陸瑩玉卻能看到他就快要成功了。 清衡搖頭:“死亡能彌補的東西很少,你并不用覺得愧疚。再說了,若是覺得恨為什么還要愧疚?瑩玉,如果你還把我當(dāng)做師父,我想我們可以敞開心扉聊一聊,其實我們都不了解對方。” “有什么必要!”陸瑩玉并不認(rèn)同,但也不想殺他。 還是那句話,殺他太便宜他了。 誠然在陸瑩玉的視角里,他們有很多錯,但這些信息都是從各自視角出發(fā)。 存在偏差,更存在不經(jīng)意的傷害。 過去的宋瀛渠,也就是陸瑩玉離她的師父與師弟們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他們并不溝通,不修補關(guān)系。只想自己,誰不覺得有問題。 面對常在身邊的徒弟,和固步自封的大徒弟,偏愛在無形中產(chǎn)生。 在能幫大徒弟解決目前困境和救小徒弟性命這個選擇上,清衡很快做了決定。 一念愛一念恨,人與人的關(guān)系很難用公平二字消解。 所以他想他應(yīng)當(dāng)是有錯的,以他對自己的判斷。 因此愿意承受。 只是陸瑩玉卻不想這樣了。 “現(xiàn)在愿意照顧我了嗎?那被你遺忘的真正的陸瑩玉該怎么辦呢?”陸瑩玉覺得很諷刺,哪怕人是她殺的。 “真要說我不知道她是誰,如果已經(jīng)不見了,那就是她的命數(shù)?!?/br> “真無情啊?!标懍撚裢蝗缓孟胄?,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種笑,但絕非開心。 大概是荒唐吧,命運反復(fù)無常的荒唐。 清衡久久盯著她。 “瑩玉,人應(yīng)該做的是珍惜眼前人。我只知道,現(xiàn)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你?!?/br> “別說的這么大義凜然。” “哈哈哈......” 陸瑩玉笑著轉(zhuǎn)身走了,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思考。 清衡安撫恐慌的弟子,為她收拾爛攤子。 站在水邊,平靜無波的湖面,映出她的身影。 這具她使用了二十多年的身體,既熟悉又陌生,是她又不是她。 “好笑嗎?到頭來,唯一會為你感到悲傷的人居然是我。” 說罷,她用劍劃過水面,水波蕩開,“陸瑩玉”便消失了。 這一刻,她開始想自己當(dāng)初是不是做錯了?為什么會想到取代陸瑩玉? 難道再來一次,她沒有信心戰(zhàn)勝她嗎? 想到現(xiàn)在的宋瀛渠,她想她可能錯了。 第145章 大師姐與小師妹(40) 錯了嗎? 就算錯了,好像也回不去了。 那么她就是陸瑩玉了。 水面恢復(fù)到平靜,“陸瑩玉”又出現(xiàn)了。 至少,現(xiàn)在陸瑩玉不愿意回到宋瀛渠的身體里去。 她們不一樣。 就算是一個人,也會生出很多個“我”。 一想到白橘并不認(rèn)同現(xiàn)在的她,陸瑩玉便又覺得痛苦萬分。 如果白橘只喜歡她的某一面,她開始害怕白橘會不喜歡真正的她,那個沉睡的她。 只要陸瑩玉知道真正的她有多么丑陋,不是面容丑陋,而是真實的自我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