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聲音里，有男有女,誰都想接近月亮多一些,誰都想被月亮看見,哪怕不曾擁有。

    小滿揪住了褲腿,垂下腦袋,面容逐漸失去了顏色,他早已料到顧小芒的魅力,可他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插曲，心頭如同灌滿了海水,微咸的液體沖刷著他自卑殘缺的傷口,隱隱發(fā)痛。

    誰都聽到了那些聲音，顧矜芒自然也聽到了,但他并沒有隱藏，而是唇角微勾,深遠繾.綣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到那個畏縮瘦弱的身影上。

    “以及最后我想說?！?/br>
    “寶寶，你在我心里永遠是最好的?！?/br>
    顧矜芒告白落下的同時，隨著無數(shù)顆芳心破碎的瞬間，全場爆發(fā)出了巨大的尖叫聲，大屏幕的鏡頭在人群中迅速地搜索，最后的畫面定格在穿著白t短褲的少年上，他驚慌地抬起頭，瞪圓了眼睛，眼睛盈盈有淚水，嘴巴微微張開，比起驚喜，表情更多的是錯愕。

    小滿聽見那聲“寶寶”已經(jīng)讓他心臟驟停，看到大屏幕豁然出現(xiàn)自己的樣子，才終于反應過來，他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意，兩只手往上舉，指尖碰在一起，朝著舞臺的中心比了個心。

    “哇啊啊啊啊啊哇啊啊?。。。?！”

    “磕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所有人的矚目下，顧矜芒跳下了舞臺，朝著他奔過來，檸檬的香氣再次席卷了他，小滿緊緊地抱住來人的脊背，淚光從眼角滑落，“謝謝你，謝謝你，顧小芒?！?/br>
    謝謝你讓甚至算不上普通的我成為了珍貴的寶貝。

    兩人還沒等音樂節(jié)結束就跑了，sao動的人群不再滿足于聽歌，攝像頭和注意力時不時落到他們身上，顧矜芒習慣了這樣的注視，但是小滿不喜歡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好像一點小小的互動都會引起眾人交頭接耳的討論，而他聽不到那些討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就寧愿沒有這些討論。

    想著晚上不出來逛了，兩個人還專門去打包了不少東西到酒店吃，小滿難得的也要求買點啤酒飲料，是一種叫做菠蘿啤的東西，模仿菠蘿和啤酒的味道，但幾乎沒有度數(shù)，買了好幾斤小龍蝦，和炸得焦脆的椒鹽鴨下巴，撒滿辣椒粉的鐵板豆腐，還有好些重辣的燒烤，顧矜芒出于健康考慮，還買了好些果切。

    酒店的電視是超巨幕，吃的堆滿了圓桌，差點放不下，兩人商量著選好了一部科幻電影，但還不準備開始看，顧矜芒就先去洗了澡，出來后就催著小滿去洗澡。

    小滿拿著換洗的衣服慢吞吞地走進去，他的情緒還沉浸在剛才的沖擊中，久久不能平靜，淋浴間的墻面是純白的，他打濕了頭發(fā)和身體，胡亂給身體抹了一層泡沫，呆呆地看著玻璃門的霧氣發(fā)愣，夢幻的場景一次又一次在腦中重現(xiàn)。

    顧小芒。

    我愛你。

    好像是犯了魔怔，他反復在玻璃門上寫了好多個，就聽見敲擊玻璃的聲音，把他嚇得一個激靈。

    “小滿哥哥，怎么洗這么久？”顧矜芒的身體出現(xiàn)在玻璃門外，小滿依稀能看到他冷白的皮膚，他沒有穿上衣，“怎么了，有什么事？”

    “沒有?！蓖膺叺娜俗チ俗ヮ^發(fā)，“我擔心你洗太久缺氧，就過來看看，我吹下頭發(fā)?！?/br>
    明明房間里就有很多個插座，床頭有四五個，電視墻有兩個，沙發(fā)那邊有兩個，但是他偏偏就是要過來這邊吹，隔著磨砂的玻璃門，其實只能看見一個大概的暈影，但是小滿總覺得兩人離得很近，仿佛這道門的存在也很微弱了。

    今天他要做一件想了很久的事，他暗暗地想。

    他把身體擦干，將浴袍穿上，這浴袍應該碼數(shù)很大，他穿上去，有些松松垮垮，鎖骨下的皮膚都有些遮掩不住，手機放在淋浴間靠墻的毛巾架上，屏幕已經(jīng)被水霧打濕，信息通知浮在表面，他洗澡的時候，沒有聽見信息進來的聲音。

    顧叔叔：聽你mama說你和臭小子去玩了，玩得還開心嗎？

    顧叔叔：不會把叔叔交代的事情都忘了吧？

    顧叔叔：如果敢戲耍叔叔的話，后果自負。

    顧叔叔：【照片】

    顧叔叔：【照片】

    小滿點開了第一張照片，是女人熟睡的樣子，第二張是流云醫(yī)院出示的繳費收據(jù)，病人是陳秀云，這段時間的住院金額是三百萬，三百萬將他所有的尊嚴都碾碎，來自顧潮的威懾力，就像揮不去的陰霾，就算晴空萬里，也會感覺到那種森冷的懼意，他的手指都在顫抖，卻像追命一樣快速地回復著信息。

    芒果果：顧叔叔我沒有忘記你交代的事。

    芒果果：要讓一個人對一件事深惡痛絕，先是得讓他愛上，最后再予以重擊，這樣他才會深深地記住這個教訓，不敢再嘗試。

    其實他只是情緒緊張，編出來的謊話。

    顧叔叔：很好，不愧是我培養(yǎng)出來的孩子，很有頭腦，就看你的了。

    顧叔叔：你mama在流云一切都很好。

    顧叔叔：絕對不會出現(xiàn)任何問題，放心好了，小滿。

    這些話如同慈愛的保證，又含著隱隱的警告意味，小滿回完這些信息，渾身脫力般地靠在濕漉的墻面上，他看著玻璃門上的字，擰起眉頭厭惡地伸手擦去，像他這樣的人，有什么資格說到愛這個字，他是惡貫滿盈的獐狗，就連愛人的真心都可以利用，他要用顧小芒的愛，去換取自己母親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