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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關(guān)家逆子,龍佑荊襄 第94節(jié)

    講到這兒,諸葛亮的眼神中多出了幾縷憂色、神傷。

    他繼續(xù)感慨:“我那時就告訴他,‘若如此,則荊州危矣,將軍亦有不測之禍?!?/br>
    馬謖頷首,“的確,憑關(guān)將軍駐守的兵力是不足以北據(jù)曹cao,南抵孫權(quán)!”

    “是?。 敝T葛亮繼續(xù)道:“故而,我特地留給他一句話,并要他牢記,那便是‘北據(jù)曹cao,東和孫權(quán)!’只是,我對云長這般叮囑,宛若慈父對小兒,云長何其高傲、自負(fù)?雖表面上答應(yīng),可這些年他與東吳的摩擦還少么?有多少次,若非我與吾兄諸葛子瑜從中斡旋,孫劉聯(lián)盟就要破裂了!”

    唉……

    諸葛亮長嘆一口氣,語氣愈發(fā)的沉重,“吾亦常常與主公談及于諸將,翼德武力超群,雖性情暴躁,可縱是做出出格之事,也只會有損自身,不會動搖大業(yè)根基,子龍、孟起、漢升勇武過人,可為人本份,其行為吾與主公亦還是能管束的??!”

    “唯獨云長,他智勇均是超群,可就是過于高傲,目中無人……他鎮(zhèn)守的荊州又是重中之重,吾最擔(dān)心的便是他呀!”

    說到這兒,諸葛亮目光下移,眼眸再度盯在這“罪己書”上。

    因為看到了這“罪己書”了,他的表情漸漸的拔云見日。

    他指著其中一句遞給馬謖。

    “幼常,你來念。”

    馬謖拿起來朗讀道?!靶业梦嶙喻胩嵝?,懸崖勒馬,故頒不得妄捕山林之令,蓋之,其罪在吾……固,吾萬感懺悔,作罪己書,深諳己罪,有道罪心罪肝罪己身,愿此罪己書,去吾本身之稟氣,養(yǎng)吾浩然之正氣,天道酬勤不酬怨,志在九霄磨一劍!”

    讀到這兒,馬謖突然明悟了什么,他愕然道:“軍師在意的不是這‘罪己書’的內(nèi)容,而是……而是關(guān)將軍那‘消減了’的傲氣與‘不見了’的目中無人?”

    諸葛亮微笑點頭道:“沒錯,曾經(jīng)的云長何等高傲、不可一世?他將臉面看的比生命都重,莫說是一兒子勸諫,就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絕不會做出此罪己書……”

    諸葛亮的語調(diào)抬高,語氣也變得激昂,“可現(xiàn)在,因為這關(guān)麟關(guān)云旗,他偏偏就走出了這一步!這于云長,于主公,于荊州,于大漢,何其幸哉!”

    “云長神武無雙,又有你兄長那等博學(xué)之士輔佐,只要他能稍稍削減下那不可一世的傲氣,能控制住那日益增長的目中無人,荊州就穩(wěn)住了,主公與我便可把精力盡皆放在益州,隆中對定下的那目標(biāo),也就不遠(yuǎn)了!王業(yè)不偏安的理想,也能……付之于實踐!”

    諸葛亮的語氣極重。

    儼然……這次的兩封急件,讓他的心境發(fā)生了根深蒂固的更改。

    這下,馬謖總算是徹底明白了……

    怪不得諸葛亮一整個早上反復(fù)都在讀這《罪己書》,反復(fù)吟出“妙哉、妙哉”的字眼。

    他不是在讀其中的文字,他是讀出了關(guān)將軍性格的改變,他是讀的一份“心安”哪!

    只是……

    經(jīng)過諸葛亮這么一說,馬謖的心情一下子變得亂了起來、復(fù)雜起來。

    軍師說的沒錯,關(guān)羽是傲氣不可一世。

    這點,作為馬良的弟弟,馬謖是深有體會的。

    也正因為此,現(xiàn)在反復(fù)再品品這《罪己書》,那就是另一個味道了?

    作為關(guān)羽的兒子?

    關(guān)麟需要做到何種境地?他得把他爹逼到何種程度?才……才能讓他爹摒棄原本一切的驕傲,下這封罪己書?

    如果在聯(lián)想到,以孝治天下的世道,這中間的難度無疑更大,這么去品,關(guān)麟……就有點“恐怖如斯”的味道了。

    馬謖想到這里。

    諸葛亮還在感慨?!澳且环饪嘉臅r的答卷,答得好,公然指責(zé)云長,讓他下這封罪己書,此事也做的好……”

    “關(guān)云旗,此子不簡單哪!就是我與主公都沒能壓住的云長,竟是被他給壓住了,有這一對父子在,吾總算不用在因為那荊州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了,今晚可以睡個踏實覺了?!?/br>
    原本還沒什么,可諸葛亮又一次夸耀關(guān)麟,還是這般“著重”的夸耀。

    這使得原本還在驚嘆關(guān)麟“恐怖如斯”的馬謖,又變回了那個酸溜溜的檸檬精。

    口水是酸的,汗水是酸的,他感覺他渾身都是酸溜溜的。

    他視諸葛亮如師如父,這種當(dāng)著他的面夸耀關(guān)麟的感覺,就好像是小孩子最厭惡的——父母總是夸耀“別人家的孩子”!

    是的,馬謖也和任何一個孩子一樣,他恨不得弄死“別人家的孩子”!

    “軍師,或許……那關(guān)麟只是幸運罷了!”

    馬謖忍不住開口。

    此言一出,諸葛亮微微一怔,他沒想到,馬謖會這么說。

    馬謖的話還在繼續(xù),“看那封急件,關(guān)麟不過是在考文時隨意回答了一番,看他的答案,其實有胡亂作答之嫌,言辭囂張,根本不像是深思熟慮之后答出來的,或許……江東奇襲以及和合肥戰(zhàn)果他能答對,都是歪打正著,是蒙對的呢?”

    “再說了,如今荊州的穩(wěn)固與他有什么干系?張貼出‘合肥賭約’,將長沙三郡與合肥捆綁在一起的是那洪七公,最大的功勛自也是那洪七公,推波助瀾的是那孫仲謀,搬石砸腳的也是孫仲謀,這么看……關(guān)麟不過是隨便答了一番,隨口說了幾句,歪打正著,真要論及功勛,哪有他什么事兒?”

    當(dāng)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富有成見的時候,他就會用最惡意的“心思”去揣摩對方。

    這無關(guān)乎對錯,就是單純的看對方不順眼。

    如今的馬謖看關(guān)麟就極其的不順眼。

    而最惡意的揣測……便是關(guān)羽那封“罪己書”的目的,只是要借著“洪七公”的功勞,高捧、舉薦這個兒子。

    當(dāng)然,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馬謖單方面的把關(guān)麟的行為統(tǒng)統(tǒng)歸結(jié)于“運氣”!

    關(guān)云旗,關(guān)運氣!

    馬謖心頭喃喃,從名字上可不就相得益彰嘛?

    只是……

    馬謖的話,使得諸葛亮的面色沉了下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子曰,三人行必有我?guī)煛S壮0?,承認(rèn)一個人出類拔萃就這么難么?”

    馬謖據(jù)理力爭,“軍師只是看到了這‘罪己書’,看到了他的答卷,卻沒看到急件中提到的,此關(guān)麟公然指責(zé)父親,大庭廣眾之下讓其父下罪己書,此為大不孝!”

    “容謖直言,縱他有些小聰明,有些運氣,可不孝的人,謖絕看不上?”

    “那你可能看上助曹cao占中原、定北境的郭嘉郭奉孝么?”諸葛亮突然的一句話。

    馬謖登時啞口。

    諸葛亮道:“郭嘉此人品行、名聲具是惡劣,生活亦不檢點,時長將女人帶入軍營,更是隨身攜帶酒具。他多次被陳群以‘廷訴’的方式向曹cao檢舉,可曹cao呢?他只是對陳群贊許,卻從未有怪罪過郭嘉分毫?依幼常之言,若郭嘉在漢,因為這些瑕疵?主公也不能用么?”

    這……

    馬謖被諸葛亮駁斥的啞口無言。

    可馬謖就是不服,他年輕氣盛,又自詡年輕一輩的翹楚人物。

    此番,被諸葛亮駁斥,他不敢反駁,可心中淤積的怒氣,自然又隔空灑在關(guān)麟的身上,這讓他對關(guān)麟更“不服氣”!

    “幼常啊,你看這石碑上寫的,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yuǎn)!”

    諸葛亮指著書房內(nèi)的石碑,循循善誘:“你的路還長,心胸該更豁達(dá)些!”

    言語間,諸葛亮對馬謖難掩失望之情。

    馬謖咬著牙,他還是忍不住道:“看來,軍師是篤定,這關(guān)麟是有真才實學(xué)咯?那簡單了,關(guān)將軍是以考文之法驗證出關(guān)麟的才學(xué)?軍師亦可以效仿關(guān)將軍哪!”

    “將如今成都的難題也一股腦作成答卷,六百里加急送往荊州,讓他答,我倒想看看……曹cao南伐在即,成都府庫無糧,這題他要如何解?益州各郡,氏族囤積居奇,物價暴漲,這題,這又要如何解?還有那益州初定,大量田畝、府邸如何分配?這題,他解的開么?”

    馬謖越說越是針鋒相對。

    儼然,不試出這關(guān)麟的深淺,他馬謖是不罷休了。

    “幼常……”諸葛亮痛心的看著馬謖。

    眼前的,這……這就是他栽培了幾年,無比器重的青年才俊,他這么年紀(jì)輕輕,就容不下人了么?

    “軍師!”馬謖依舊沒有退步的意思,“百聞不如一見,自察舉制以來,名士風(fēng)評之聲盛行,這大漢天下浪得虛名之徒還少么?若是軍師允準(zhǔn),下官愿親赴江陵,去以益州政務(wù)考教下此關(guān)麟。”

    “若他真的厲害,那謖無話可說,愿引來成都,由軍師親自栽培,委以重任,可若是不舞之鶴,言過其實之輩,謖也可讓軍師心中有個判斷,不至于期待越大,失望越大!更免得……”

    說到最后,馬謖已經(jīng)徹底的放飛自我了。

    他言辭激烈:“免得,關(guān)將軍為了舉薦愛子,煞費苦心!做出這一出,這是給誰看呢?”

    歸根結(jié)底,還是在“舉薦”上!

    馬謖就是不服,憑什么關(guān)麟就有人舉薦,還給他編出這樣的才學(xué),這樣的故事,可他……明明學(xué)富五車,腹有良謀,卻……卻從未被軍師舉薦重用。

    這公平嘛?

    ——“出去,你出去……”

    諸葛亮痛心疾首,他一擺手,怒斥道。

    馬謖也不停留,年輕人的傲氣彌漫周身,拱手向諸葛亮告辭。

    出門時,正看到尚書楊儀站在門外,像是已經(jīng)站了許久。

    楊儀也是荊州人,馬謖與他認(rèn)識,卻并無太多私交,只知道他是關(guān)羽此前舉薦給軍師的。

    兩人互視,眼神交匯,馬謖那決然的眼芒讓楊儀心頭一陣顫粟,下意識的閃躲。

    再抬起眼來,馬謖已經(jīng)憤憤然的走出了軍師將軍的府邸。

    倒是楊儀,眼珠子一轉(zhuǎn)。

    他邁入其中。

    “軍師息怒……”

    “你都聽到了?!敝T葛亮扶著桌案,一副失望的神色。“我這弟子,讓威公看笑話了”

    “軍師?!睏顑x拱手,沉吟道:“幼常方才雖有些失態(tài),然,他提及的一點,或許可行?”

    唔……

    此言一出,諸葛亮抬眸。

    楊儀的話還在繼續(xù),“大漢從不缺浪得虛名之徒,是龍是蟲,關(guān)公說了不算,總該軍師親自驗驗!”

    這……諸葛亮的眼眸變得深邃了起來,方才的失望干擾了他的判斷。

    他再度站定,又變回了那個“睿智”的諸葛孔明。

    “你的意思是……”

    楊儀的話變得堅定:“幼常方才提及的,以益州之難事,考驗這位關(guān)麟公子的成色,下官覺得,此舉可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