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宵姐，你怎么了？”劉禪看著李靜宵的模樣，心疼極了。

    李靜宵擺擺手，感慨道：“沒什么，我的家鄉(xiāng)也是江東，我也許久沒回家了?！?/br>
    “那我陪靜宵jiejie一道回趟東吳……”劉禪不假思索……

    “這……”李靜宵故意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是劉皇叔的兒子，你去江東，不合規(guī)矩吧……”

    “都出了巴蜀，哪還有那么多的規(guī)矩呀……”劉禪大眼睛眨巴著，笑吟吟的朝著李靜宵?！霸僬f了，母親大人不也在江東么？跟著他……難道還會有人對我不利？”

    這一刻……

    李靜宵知道，孫尚香夫人教給她的任務(wù)，已是板上釘釘了！

    這時……

    門外一道猶如公雞嗓門的聲音傳來，是黃皓，他抬高了音色：“孫夫人派人送來蜀錦，說是出遠(yuǎn)門，讓給公子做幾套衣衫……”

    劉禪直接吩咐，“你去做便是，記得給我靜宵jiejie也做一件。”

    “公子……”李靜宵拼命的給劉禪使著眼色，連帶著提醒：“別忘了，這蜀錦可是你嫡母送來的……”

    “噢”的一聲，劉禪會意，“黃皓……你也去為孫夫人，不……是為我母親大人也做一件！送過去……”

    說到這兒，劉禪不忘小聲朝李靜宵道：“靜宵jiejie想的比我多，比我遠(yuǎn)，定是個孝順的人……”

    這……

    李靜宵沉默，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倒是門外的黃皓連忙答應(yīng)。

    “諾！”

    隨著這一道聲音，無論是黃皓，還是李靜宵，均滿意的望向劉禪。

    反倒是劉禪的心頭卻是已經(jīng)開始暢想、神往……

    這一次跨越千里的——東行！

    ……

    ……

    第431章 這個馬超有點(diǎn)冷靜，青山在有柴燒

    天色陰沉，房外一片風(fēng)雨淋浪，昏暗的燭火映著馬超虛弱的臉龐。

    今日的他，入睡后躁動不安。

    也不知道是離開了成都后，睡的不踏實(shí)，還是又一次踏上了北上的征程后，心中有事兒。

    “爹？二弟？三弟？”

    忽然間，馬超開始在睡夢中呢喃。

    他望見了鋼刀帶著日影，望見了他的父親與兩位弟弟被問斬于轅門。

    馬超并不知道，他們被問斬是因?yàn)闋砍兜健耙聨гt”中，馬超只以為是他與韓遂起兵反抗夏侯淵這件事兒害了他們。

    ——唰！

    一陣刀光。

    血灑的到處都是……他仿佛看到了曹cao那細(xì)眼長髯的模樣，曹cao在朝著他呼喊：“馬兒，你逃不出孤的手掌心！”

    這一刻，馬超徹底從睡夢中被驚醒，他大聲咆哮道：“曹賊，惡賊，逆賊，jian賊……”

    他的渾身冷汗直流。

    他定了定神兒，才發(fā)現(xiàn)這房間里黑漆漆的，可他的全身已經(jīng)是冰冷至極。

    愣神兒之際，那睡夢中，父親慘死的畫面，他馬超起義時的畫面，他馬超在巴蜀苦坐冷板凳，郁郁不得志的畫面。

    這些……仿佛悉數(shù)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

    ——『超，庶子而已，當(dāng)留于雍涼，不可入朝褻瀆天子！』

    ——『今超棄父，以將軍為父，將軍亦當(dāng)棄子，以超為子?！?/br>
    ——『有人若此不愛其親，焉能愛人？』

    ——『超勇而不仁，見得不思義，不可以為唇齒。若引而近之，則由養(yǎng)虎，將自遺患矣?！?/br>
    這一句句話，像是一枚枚毒刺般不間斷的扎向馬超的心頭。

    一個年逾八旬的老婦人，也在指著他馬超的鼻子怒斥。

    ——『汝背父之逆子，殺君之桀賊，天地豈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目視人乎！』

    接下來的畫面，是憤怒到極點(diǎn)的馬超拔出佩劍。

    隨著著一聲“啊”的咆哮，馬超將這老婦人怒而殺之——

    這些……

    這些往昔的發(fā)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就像是一個個點(diǎn)，然后被連成了一條條線，繼而一幕幕的躍然浮現(xiàn)在眼前。

    恍然間，馬超劇烈的搖了搖頭，聽得窗外雨聲潺潺，他點(diǎn)開一盞燭火，然后緩緩的走出了房間。

    “將軍……”馬超的部將楊千萬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從農(nóng)舍中自己的房間中走出。

    卻看到馬超那望向天穹，望向降雨的煞白的臉。

    馬超也注意到了楊千萬，他低聲沉吟著說。

    “我最討厭下雨，那一年，我爹帶著二弟、三弟赴許都，把我獨(dú)自一人留在這關(guān)中之地的那天，就下著雨，關(guān)中這鬼地方，雨水打在身上像是刀割一樣疼……”

    說到這兒，馬超頓了一下，“我看著他們一步一步的離去，一路都是泥濘，我其實(shí)特別想告訴他們，我也不想留在這關(guān)中……留在這殺伐之地，可誰料到，去享福的死了，留在這殺伐之地的活下來了?！?/br>
    在后世許多人的固有觀念里，關(guān)中、雍涼這些地方，就是馬騰與韓遂的。

    其實(shí)不然。

    俗話說關(guān)東出相，關(guān)西出將，這里將門林立……算上馬騰與韓遂在內(nèi)，這里有十余個軍閥，十余股派系……

    就連董卓也只是這些派系中的其中之一。

    而在關(guān)中這種鬼地方，素來沒有信任、情義。

    每天睜開眼看到的都是殺戮。

    為了一片豐收的田；

    為了一口井；

    為了糧食，為了女人，為了地盤……背叛、暗殺、下毒，只要能想到的行徑，這里都會出現(xiàn)，關(guān)中……那是一片沒有下限的地方。

    馬騰與馬休、馬鐵逃離了那里，卻唯獨(dú)馬超與他的母親……還有年幼的meimei馬云祿留了下來。

    楊千萬能理解馬超，他從小就與馬超一起成長，馬超經(jīng)歷的這些他感同身受。

    但……

    楊千萬還是提醒道：“將軍，此行赴下辨城干系重大，還是要收斂心神……”

    馬超先是頷首，然后抬起頭看看天，“看這雨一時半兒也停不了，走，咱們趁著雨夜趕路，早一日抵達(dá)那下辨城，也早一日摸清那邊部落中的情況?！?/br>
    “好，我去牽馬?！?/br>
    楊千萬當(dāng)即就去馬廄。

    馬超則還在做最后的感傷。

    不多時，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水，矯健的馬蹄聲響徹，兩人兩馬猶如旋風(fēng)一般向北疾馳。

    他們走的是小路，通往的也非下辨城，而是下辨城外圍的那些氐族部落……

    當(dāng)務(wù)之急，他們要先摸清楚那邊的情況。

    張飛說，他是來送給馬超一份大功的，可誰又知道，這份大功對馬超意味著什么！

    ……

    ……

    下辨城，作為武都郡的治所已有百年。

    這座在后世被稱為“中國核桃之鄉(xiāng)”的千年古縣，這座境內(nèi)有一江三河，風(fēng)景秀美的城池，此刻，它的外圍正上演著無情強(qiáng)征的一幕。

    馬超與楊千萬是騎了十日的馬，又走了兩日的山路，這才繞過重重關(guān)卡，抵達(dá)了下辨城的城郊。

    多虧了這位氐族部落的首領(lǐng)楊千萬，若非他熟悉這邊的地形，馬超是決然難以抵達(dá)這里。

    只不過……

    剛剛到這兒，馬超與楊千萬就發(fā)現(xiàn)一些不對勁兒。

    在氐族部落中，只見得細(xì)雨中，無數(shù)氐族的百姓正老老實(shí)實(shí)的排著長隊(duì)，他們每人都帶著一大袋糧食，或拉或背或扛，容有懼色。

    旁邊則是一些官兵，他們穿著魏軍的鎧甲，可有的……帽子依舊是氐族人特有的裝扮，這些是歸降魏軍的氐族兵馬。

    只是，他們一個個面帶擔(dān)憂之色，卻又不得不握緊大刀，像是在脅迫他們的族人，繳納糧食一般。

    除了這些氐族的兵士外，更多的是魏軍……

    他們的臉上根本沒有半點(diǎn)憐憫之色了。

    似乎，在他們看來，這種強(qiáng)征糧草的事兒，在曹魏……本就是司空見慣。

    “這又非糧食豐收之月？怎么繳納這么多？”

    馬超下意識的張口。

    楊千萬卻道：“會不會真如三將軍所言，夏侯淵正在強(qiáng)征此地的糧食?！?/br>
    他倆的話音剛落，只聽得那負(fù)責(zé)點(diǎn)驗(yàn)的文吏，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tài)，“快，快，快點(diǎn)兒，讓你們交個糧都不情不愿的……隔壁陰平氐族的部落都籌集了二十萬斛糧食，已經(jīng)往漢中開運(yùn)！你們，唉……昨個我就因?yàn)槟銈儼ち瞬芎閷④姷呐狻伎熘c(diǎn)兒，今兒個若是繳不夠數(shù)量，有你們好看的！”

    因?yàn)檫@文吏的話，這些氐族的百姓面頰上的愁容更甚了。

    只是……

    隱隱，在他那高聲呵斥聲下，百姓中還夾雜著一些輕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