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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關(guān)家逆子,龍佑荊襄 第937節(jié)

    “樂是音樂,吹、拉、彈、唱、賦……把寫好的辭賦譜成曲子,一起唱和,它可以直抒胸臆,還能偷情喻興,不至于讓人類的生活顯得太過悶沉、悲苦,有時候……一些不能說的話,隱晦的話,也可以借‘樂’抒情,婉轉(zhuǎn)的表達(dá)給想要表達(dá)的人?!?/br>
    “那……爹?射?就是投壺么?御……就是養(yǎng)馬么?”

    “哈哈,射可不是投壺,御也不是養(yǎng)馬,射是射箭,要講究穩(wěn)、準(zhǔn)、狠,御則是駕馭馬車的技術(shù),講究平衡……這些都是士大夫必備的生活技能,可不是你眼中那玩樂之物!”

    “還有兩項……是書和……和……和……什么來著?”

    “書和數(shù)!書是書法,它是人的第二張臉,字如其人,往往字中是可以體現(xiàn)書寫著的修養(yǎng)與身份……至于數(shù),不光是算法,還有陰陽之?dāng)?shù),星象之?dāng)?shù)、立法之?dāng)?shù)等等,簡單的說……數(shù),可以指代一個人的涵養(yǎng)度,數(shù)字越大容量越大,只有在平時積累了足夠的‘?dāng)?shù)’,在遇到大事時,才能做到心中有數(shù)……”

    諸葛瑾對諸葛恪的啟蒙,就如同中風(fēng)的病人被打通了所有的血脈……從而流暢自如。

    如同牙牙學(xué)語的嬰兒,掌握了說話、吐字、發(fā)音的方法。

    諸葛瑾還告訴諸葛恪,“不聽鳥叫和自然的聲音,就不可能學(xué)好音樂,不學(xué)習(xí)韻律,就學(xué)不會辭賦,不做好灑掃,應(yīng)對日常事物,就不可能學(xué)好禮儀……這些都是相輔相成的?!?/br>
    回憶到這里。

    諸葛瑾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對兒子是傾囊相授,而諸葛恪回饋給他的是,天縱奇才下,那最卓越的“雕刻”……

    念及此處,諸葛瑾的面頰上涌出一抹淚痕。

    ——『去吧,去吧……該教你的,爹已經(jīng)傾囊相授了!』

    ——『現(xiàn)在的你,不再是藍(lán)田璞玉,不再因為‘添字得驢’而在東吳聲名大噪,現(xiàn)在的你是注定要超過你生父,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也會超過你繼父孔明的人!你是為父的驕傲啊!』

    心想到這里。

    諸葛恪眼中的淚痕越涌越是劇烈。

    他的頭緩緩的抬起,眺望向天穹,眺望向那些繁星。

    他注視著的是最閃耀的那一顆!

    他帶這哭腔,喃喃張口……

    ——“瑯琊諸葛氏一族,家學(xué)淵源,元遜……到你這一代,該發(fā)揚光大了!”

    ……

    ……

    這是諸葛恪第二次來到魏王的宮殿。

    上一次,他是在這里舌戰(zhàn)群臣,將一個有膽氣,有見識,擅詭辯的荊州使者形象淋漓盡致的展現(xiàn)出來。

    說是大國使者有些夸張,但無疑,諸葛恪的表現(xiàn),折服了這里的每一個人,讓每一個曹魏的文武都意識到,這個年紀(jì)輕輕的使者不好對付,如果想去羞辱他,那最后的結(jié)果一定是——自取其辱!

    可這一次……碩大的宮殿內(nèi),唯獨許褚一人,他虎視眈眈的望著眼前的這個他并不喜歡的年輕人。

    “踏……踏!”

    隨著諸葛恪堅實的步子邁入這宮殿之中。

    左右環(huán)顧,沒有發(fā)現(xiàn)曹cao,諸葛恪疑惑的問:“魏王呢?”

    許褚盡量的壓制住他對諸葛恪的討厭,用平靜的語氣提醒道,“跟我來,魏王已經(jīng)等你許久了——”

    說話間,許褚將諸葛恪引入一處后殿,走出大殿,無數(shù)火把將此間照的猶如白晝,而一道宛若通向“天穹”的階梯出現(xiàn)在了諸葛恪的面前。

    “魏王在上面,請——”

    依舊是許褚那狠狠的聲音。

    諸葛恪深吸一口氣,他先邁出左腳,這似乎也預(yù)示著,在左邊與右邊這樣的抉擇中,他果斷選擇了后者!

    ……

    望田臺!

    這座十丈高,占地五十多畝的呈鬼背地形的高臺,站在高臺之上,極目遠(yuǎn)眺,方圓數(shù)十里良田美景可盡收眼底。

    這是曹cao當(dāng)年采納棗祗、韓浩的建議,在許都開展“軍屯”、“民屯”時搭建的高臺。

    相傳,自打這“望田臺”搭建以來,各地軍屯、民屯迅速興起,風(fēng)生水起,只一年……就為魏武霸業(yè)的揚帆起航,奠定了最重要的糧食基礎(chǔ)!

    這幾日……

    每天晚上,曹cao都會站在這高臺上一些時日,憶往昔崢嶸歲月,也展望大魏將來的霸業(yè)宏圖,如今,他正在獨自眺望夜景。

    許褚踏步而上,門邊陰影里還站著諸葛恪……雖然曹cao背對著他,但很明顯,他的到來,讓曹cao整個精神為之一震。

    許褚拱手:“大王,人帶來了!”

    曹cao說:“好了,虎侯下去吧!”

    許褚不放心的看了諸葛恪一眼,“大王是要與他獨處?”

    曹cao忍不住笑,“虎侯覺得?孤已經(jīng)老到那種提不起刀的地步了么?區(qū)區(qū)一個尚未弱冠的后生,也是孤的對手,孤會怕他么?”

    許褚汗顏低頭,“末將不敢,末將就守在五十臺階之處,丞相有事喚我即可……”

    說話間,許褚慢慢退下。

    諸葛恪則踏著不知道該是沉重,還是輕快的步伐上前,他沒有向曹cao行禮,而是直接問道:“魏王好雅興?。空僖娗G州使者……竟選擇這能夠?qū)⒎綀A數(shù)十里良田,盡收眼底之處,這是要向我展現(xiàn)大魏糧食之豐么?”

    站在曹cao的身邊,諸葛恪的氣場不自禁的弱了一分,但態(tài)度鎮(zhèn)定自若,不卑不亢,一如既往的將膽氣與見識展露出來。

    曹cao向諸葛恪走進(jìn),在無數(shù)火把下,他指著那黑夜中,也是這高臺下……那若隱若現(xiàn)的數(shù)萬畝大豐收的田壟。

    他的話隨之而出:“孤這輩子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絕境,當(dāng)年十八路諸侯討董,孤獨自追逐董卓,不想在滎陽遭遇埋伏,幾乎全軍覆沒,望著那十八路諸侯大擺慶功宴,孤留下一句‘豎子不足為謀’便趕赴丹陽募兵,卻又遭逢新兵背叛,幾個月的成果毀于一旦……還是袁紹,在孤最絕望的時候收留了孤,將冀州與兗州相交處的東郡交給孤,讓孤替他抵御這里的黑山軍、黃巾殘余……”

    不知為何,曹cao竟會向這樣一個年輕人,一個敵對的荊州使者講述他的“輝煌”過往與“揚帆起航”的艱難故事。

    諸葛恪也很意外……

    可曹cao越說越是動容,“后來,兗州牧劉岱在與黃巾殘余的爭斗中被殺,孤的太學(xué)同學(xué)陳留太守張邈,孤的好兄弟濟(jì)北相鮑信便邀孤入主兗州,孤大喜過望,便率軍抵達(dá)……哪曾想,這活脫脫的是一個讓人絕望的攤子!”

    “兵寡、糧少,黑山軍時常劫掠,那些來自青州的黃巾軍更是肆意的打砸搶奪……除此之外,還有南邊的袁術(shù),東邊的陶謙,北邊的袁紹虎視眈眈,那一刻……孤的心情是絕望的,孤經(jīng)歷的是與如今一般無二的絕境!甚至,那一次的絕望更勝于今朝!”

    唔……

    聽到這兒,諸葛恪總算懂了,曹cao是要講述他的絕境么?

    可這些意義在哪?何必呢?

    不對……

    恍然間,諸葛恪想到了什么,正想深入往這個方向去想……

    曹cao的話卻已經(jīng)再度吟出,“是啊,孤不止一次經(jīng)歷過絕境,兗州那一次比現(xiàn)如今更加的兇險,可你看?它打倒孤了么?黃巾余孽兇猛,但孤照樣將他們擊潰!”

    “如果只是擊潰,那也不過如此,哈哈,孤還能與他們摒棄前嫌,將他們收入孤的麾下,這是大魏最早的兵馬,便是那支讓天下諸侯聞風(fēng)喪膽的青州兵!兗州沒有糧食,孤征徐州時,青州兵被迫劫糧,孤沒有阻止,卻不曾想釀成了徐州的大屠殺,世人說是孤下令屠的城,孤不解釋!孤也素不畏人言!”

    “但孤卻意識到了糧食的重要性,于是,孤開始屯田,沒有田,孤就重新分發(fā)、開采那些無主之地,一邊是計牛輸谷,一邊是軍屯,只過了兩年,孤兵精糧足,孤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織以蓄軍輜,從那之后,孤所向披靡、再無對手!”

    “你再看看孤的一個個對手,陶謙、袁術(shù)、呂布、袁紹、劉表、馬騰、韓遂……也包括你那在蜀中的主公劉備,他們哪個不是被孤打的抱頭鼠竄,或是被孤剿滅,或是迫于孤的威懾歸順于孤……設(shè)使天下無孤,不知幾人稱帝,幾人稱王?故天子親敕孤為魏王,大魏之主……”

    “哈哈哈哈……大漢天下十三州,孤一個人就坐擁九州!劉備跑了一輩子,哭了一輩子也不過益州、荊州兩地,東吳不過一個揚州,他們妄想以區(qū)區(qū)三州之地硬抗孤的九州疆域?孤就是耗也把他們耗的干干凈凈,疲于奔命……諸葛使者,你現(xiàn)在還覺得?孤與孤的大魏是能被打敗的么?”

    沒錯……

    曹cao說這么大一堆就是要告訴諸葛恪。

    絕境……他經(jīng)歷過。

    曾經(jīng)的絕境,沒有將他擊敗,現(xiàn)在的絕境也無法將他擊敗。

    或許他會短暫的落入下風(fēng),但是從長遠(yuǎn)看,他曹cao一定會再度翻轉(zhuǎn)局勢,逆風(fēng)翻盤,這是近二十年他無數(shù)次做到的,這才是曹魏不可戰(zhàn)勝的原因所在!

    只是……

    諸葛恪完全沒有迎合曹cao的意思,他只是冷笑著說。

    “就在半個月前,這天下十三州,魏王占據(jù)的還是九州半,這不……半個月不見,就只剩下九州了……或許很快,這許都也沒了,汝南、南陽再丟了……誒呀,豫州、司隸也就沒了,到時候魏王還能剩下幾州?還能有現(xiàn)在這番慷慨激昂、豪情萬丈的話語么?”

    這……

    諸葛恪的話宛若一枚枚毒針,一句、一句不斷的刺向曹cao的軟肋,讓他的心頭一陣又一陣的疼痛。

    “孤……”

    曹cao本想大聲駁斥諸葛恪,卻迫于時局,還是按捺住了這份心情。

    他話鋒一轉(zhuǎn),“五日前諸葛使者與東吳使者,也就是你的父親諸葛瑾見面了吧?”

    “魏王錯了,我見的乃是我諸葛伯父,如今我已過繼給蜀中的軍師將軍諸葛孔明,與諸葛子瑜乃吾之伯父,絕不是父子!魏王慎言!”

    諸葛恪的話宛若表明態(tài)度。

    曹cao卻不以為意,“所以,你就會眼睜睜的看著你生父全家?guī)资谌艘驗槟?,被孫權(quán)滅門么?養(yǎng)育之恩大于天……就這么輕描淡寫的翻過去,只剩下你遙遙望見的一坡黃土么?”

    這……

    無疑,曹cao的這一番話讓諸葛恪的心頭產(chǎn)生了些許的悸動,這也是他這些時日掙扎的地方。

    諸葛恪能抓住曹cao的軟肋,同樣的,曹cao攻心術(shù)了得,也能窺探出諸葛恪的弱點。

    “這些時日,諸葛使者一定頗為為難吧……”曹cao一邊踱步,一邊開口,“‘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壽無疆’、‘有孝有德,以引以翼?!逗趸士?,永世克孝’……呵呵,大漢以孝治天下,誰能眼睜睜的看著生父因為自己去赴死呢?”

    “孤當(dāng)年的父親死在徐州,孤沖冠一怒之下,縱是無糧調(diào)度,縱是后方不穩(wěn),也一意孤行發(fā)兵進(jìn)攻徐州!或許,諸葛使者與孤在許多地方不同,但唯有一條,咱們都是孝子??!”

    曹cao這話是將諸葛恪架在火上烤。

    從諸葛恪那為難的表情中也能看出,曹cao那如刀般鋒銳的話奏效了。

    停頓……

    隨著曹cao話語的停頓,整個此間的氣氛也黯淡了下來。

    曹cao卻像是在刻意留給諸葛恪一個思考的時間,足足三十息之后,他才繼續(xù)說。

    “孤有個法子,你索性就聽你生父的,如今你是荊州的使者,你簽訂的停戰(zhàn)協(xié)定便如那關(guān)羽、關(guān)麟簽訂的,昭告天下,三方罷兵休整,如此一來,你固然不能再做荊州的臣子,再做諸葛亮的兒子,但血濃于水,你能重新做回諸葛子瑜之子?。」倘荒銜乔G州的罪人,可你卻是我大魏與東吳的英雄啊……”

    “你若愿意回歸東吳,想必那吳王會不吝封賞,若你顧慮那孫權(quán)陰損狠辣,你與你爹便都留在我大魏,孤替你與那孫權(quán)去說,將你全家老小接來,你若要做魏臣,孤給你人臣之極,你若要做漢臣,那也無妨,孤讓天子敕封,太傅、太尉、司空、司徒……你想做什么,孤就讓天子封你什么,讓你諸葛氏一族因你而光耀奪目,輝煌萬分,在這大漢史記中名流千古!”

    說話間,曹cao不知道從哪取出一紙協(xié)定。

    正是那三方罷戰(zhàn)的協(xié)定……

    此間,程昱代表大魏已經(jīng)簽字,諸葛瑾代表東吳也簽上了名字,唯獨只差諸葛恪……只差能代表荊州的使者,簽上這最后的一筆。

    然后曹cao會安排三方祭天……在漢天子劉協(xié)的見證下,在無數(shù)百姓的目睹下,宣告為避免生靈涂炭,各方罷兵,休養(yǎng)黎民……還萬千黎庶一太平之世。

    如此這般,關(guān)羽突襲江東……將出師無名,若再寸進(jìn)一步,則將被天下歸結(jié)為背信棄義,枉顧天子面前之協(xié)定,荊州也將淪為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