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玦用濕漉漉的眸子看池翰墨，還用這種委屈的口吻說話，池翰墨根本生不起氣來。

    “……阿姨怎么樣？”池翰墨問。

    “還好，醫(yī)院檢查說是腦袋沒受傷，就是磕破點(diǎn)皮。謝寶海被拘留了，我大姨聽說這事兒把我媽接走了，還讓我也過去住，我說我有點(diǎn)兒事，就來找你了?！?/br>
    “嗖——”

    天空上煙花炸開，周圍的鄰居又開始放煙花了。

    “對不起?！敝x玦道。

    池翰墨拉著謝玦的手，看對方手上的傷痕：“你跟我道什么歉？”

    “說好給你帶點(diǎn)我媽和阿姨包的餃子過來，忘拿了?！?/br>
    “……”

    池翰墨看著一臉云淡風(fēng)輕的謝玦，恨不得回到兩天前。

    二十九的下午，他就應(yīng)該帶上謝玦一起回來。

    那樣謝玦也不會受這么重的傷。

    “你……”池翰墨的聲音有點(diǎn)哽咽：“不用抱歉，我給你包餃子吃。”

    “好?！敝x玦攥了攥池翰墨的手，眼眶有點(diǎn)發(fā)酸：“二十九的時(shí)候，我其實(shí)挺期待今年過個(gè)好年的。成績不錯(cuò)，我媽也開心……怎么到了現(xiàn)在，感覺什么都抓不?。扛杏X一直在往下落。”

    謝寶海給他的陰影太重了。

    在全國人民都?xì)g天喜地的日子里，他坐警車在路上走，感覺只有自己在逆行。

    謝玦在那一刻，忽然感覺……空。

    在一汪死水里掙扎，到處都是看不見的水草，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會突然把以為要看到空氣的他往下拽。

    池翰墨像是水面外的一個(gè)蠟燭，謝玦只來得及拼盡全力，朝著這邊游過來。

    ……

    “對了?！?/br>
    謝玦從池翰墨懷里抽回自己的手，在鼓鼓囊囊的羽絨服口袋里掏東西。

    “？”

    “啪——”

    又一朵煙花炸開在兩人頭頂，這次的煙花離他們很近，鋪在頭頂上，像是一副五顏六色的背景。

    謝玦也把兜里的東西掏了出來，遞到池翰墨面前。

    是個(gè)紅包。

    謝玦吸了吸鼻子，帶著點(diǎn)鼻音，又扯出個(gè)笑容來：“說點(diǎn)開心的吧，我媽和我大姨大姨夫給我包了紅包，我路上分了兩份，給你一半。今年還是大年初一，及時(shí)把壓歲錢送到了。雖然不是早上，但也能保佑你這一年平平安安……”

    他沒說完，池翰墨就抱了上來。

    積雪還沒化，兩人的體溫隔著外套，小心的觸碰在一起。

    池翰墨用臉貼了一下謝玦沒受傷的那半邊，碰到了濕意。

    “別哭。”

    謝玦聽到池翰墨對自己道：“我抓住你了?！?/br>
    第八十九章

    謝玦跟著池翰墨進(jìn)屋的時(shí)候,池爺爺已經(jīng)睡下了。

    池翰墨從柜子里拿出來謝玦暑假時(shí)用的牙刷和毛巾，還翻出來一身自己的睡衣給謝玦穿。

    倆人聊著天，在外頭連綿不斷的爆竹聲中睡著了。

    第二天池爺爺看到滿臉傷的謝玦嚇了一跳,謝玦解釋是自己不小心牽扯進(jìn)了一場街邊打架中,池翰墨還在旁邊幫著圓謊,才給糊弄過去。

    池翰墨沒食言,他重新拌了餡，和了面,把東西端進(jìn)屋里來，與謝玦和爺爺一塊包了頓餃子。

    豬rou香菇餡的。

    池翰墨也吃到了謝玦包的面片湯,仨人就著熱乎的餃子過了大年初二。

    謝玦來的時(shí)候沒帶書包,也來不及帶。

    前兩天池翰墨電話里的玩笑成了真——謝玦還真看起了池翰墨整理的難題本來。

    剩下幾天假期,謝玦都是在池翰墨爺爺家過的。

    直到初五，倆人坐上了返程的車。

    “你回去打算怎么辦？”大巴上，池翰墨問謝玦：“要是你家……你來我家住也行,我跟我爸說一聲，反正就晚上睡個(gè)覺。”

    “不用?！敝x玦道：“我媽已經(jīng)回去了,我爸也從拘留所放回去了,我要是不回去,顯得我跟怕了一樣?！?/br>
    他額頭上的紗布在池爺爺家旁邊的診所換過，身上臉上其他細(xì)小的傷口也都結(jié)了痂。

    “回去你爸又打你怎么辦？”池翰墨眼中是nongnong的擔(dān)憂。

    “應(yīng)該會消停一陣。”謝玦冷哼一聲：“他不喝酒的時(shí)候渾，但跟喝完酒之后也算是天差地別。喝完酒動手，酒醒了拉著我媽道歉，對我冷著臉讓我反省……起碼幾個(gè)月不會再動手了。

    這個(gè)人總是這樣,干出讓人無法原諒的事情來之后,又表現(xiàn)得……好像有那么一點(diǎn)悔改之意，然后再重蹈覆轍。

    我早就不相信他了,但我媽還信……要不然也不會簽?zāi)欠菡徑鈺?。?/br>
    “諒解書……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池翰墨有點(diǎn)猶豫。

    “問我媽為什么不離婚？”謝玦直接問。

    “嗯……”

    “這問題我小時(shí)候經(jīng)常問。”謝玦笑了一下：“不用不好意思。小時(shí)候我不明白，我爸這樣我媽為什么還跟他過，后來我知道了……我姥姥家其實(shí)重男輕女，在他們的觀念里，女孩子那就是要嫁人的，書都沒讓我媽念多少。封建余孽思想吧？這都什么年代了。”

    “嗯?！?/br>
    “我媽長大，年紀(jì)輕輕就嫁給了我爸。沒找過工作，一直幫著我爸忙生意上的事兒，背后沒有娘家做靠山……離了婚我媽該怎么生活呢？”謝玦道：“我那時(shí)候想明白這層，為什么就不多想一想呢？要是早點(diǎn)開始努力……我媽也能多有點(diǎn)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