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鹽握住掃把的手一滯, 隨后嘆了一口氣, 把它放回原位。

    算了，還是不掃了。

    本來是擔(dān)心蜘蛛網(wǎng)太多惹來大型蜘蛛的, 事實上這些天來他連一個小蜘蛛都沒瞅見。

    片刻，姜鹽坐在床上, 他的膝蓋上枕著一臺二手電腦，屏幕有些裂痕，畫面時不時會出現(xiàn)卡頓。

    姜鹽在網(wǎng)頁瀏覽框上輸了一個地名，敲下鍵盤點擊搜尋。

    電腦硬件和網(wǎng)速都不太行，所以加載頁面卡頓了許久。

    等待中途，姜鹽聽到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循著聲源去看，似乎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在視網(wǎng)膜上閃現(xiàn)了一兩秒。

    白色的影子。

    幽靈嗎。

    姜鹽視力不算好，他之前是戴眼鏡的，只是眼鏡一直被親戚的孩子弄壞，他找同學(xué)都借了好幾次錢了，所以后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寄人籬下，加上運氣不太好的話，總是會被迫承受些什么。

    姜鹽微微瞇了下眼睛，再次觀察角落時發(fā)現(xiàn)那里并沒有藏什么東西，就是蜘蛛網(wǎng)……好像又變多了。

    奇怪，明明沒有蜘蛛的，難道這個世界的生物也開始變異了，蜘蛛網(wǎng)也可以自由生長了嗎。

    “?！?/br>
    是電腦發(fā)出的聲音，頁面已經(jīng)加載完畢了。

    姜鹽收回視線鎖在屏幕上，頁面上顯示的是查無結(jié)果。

    還是查無結(jié)果。

    姜鹽搜尋的內(nèi)容是小山村的名字，除了村名，他還試著搜尋了父親的名字，他記得他在山村的父親也是個小官，應(yīng)該會有記載吧。

    然而事與愿違。

    稍微落后但山清水秀的山村、溫馨的家庭、親昵的好友、奇怪的蛇人、以及——

    姜鹽想起什么，低頭掀開校服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總是沒吃飽飯所以很瘦，毫無意外沒有一點rou，仿佛只剩下了骨頭。

    嗯……所以不管從哪里看也不像是懷過孕、生過崽的樣子。

    果然是夢嗎。

    電腦屏幕黑了，畫面映出少年的臉。

    還是十八歲的模樣，即將參加高考的年紀(jì)，飽腹詩書，眼中充滿對前途、命運改變的希冀。

    就是說啊，山村里的他都多大了，而現(xiàn)在的他連高考都沒有考完，幾天前突然涌入的關(guān)于山村的記憶本就該是一場荒誕的夢。

    姜鹽揉了揉眉心，興許是高考壓力太大了，導(dǎo)致他有點神志不清了。

    “砰砰砰?！?/br>
    房門被人用力地敲打，連綿不斷的，驚雷般在耳邊炸開。

    姜鹽皺了皺眉，走過去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又討厭的臉。

    姜鬧和他是一個年齡的，但對方明顯高他很多，日常攝入的營養(yǎng)量是決定身高的一個很大緣故。

    不過，對方長得高大，行為舉止卻十分幼稚，被嬌慣久了，總是一副小少爺?shù)男宰印?/br>
    此時，姜鬧抓著手里的練習(xí)冊，很不滿意地瞪著眼前這位比自己瘦弱的表哥，“我不是讓你幫我寫作業(yè)嗎？你為什么不寫完，害得我今天在學(xué)校被老師罵了?！?/br>
    練習(xí)冊被對方攤開，露出卷面上空白和幾個紅色的問號，姜鹽抿了抿唇，說：“難的題我已經(jīng)幫你寫了，剩下的題目都是很基礎(chǔ)的，馬上就要高考了，你……”

    話沒說完，很快被對方打斷，是一句謾罵，“我草你/媽?！?/br>
    姜鬧猙獰著說完這句話，把手里的練習(xí)冊狠狠砸向?qū)Ψ?，又說，“今天晚上必須寫完！”然后才走了，走回自己的大房間里。

    姜鹽的鼻子被練習(xí)冊的硬角砸中了，他松開緊握的拳頭，摸了把流出鼻子的液體。

    是血。

    他流鼻血了。

    姜鹽目光一僵，然后他去了洗手間。

    染紅的指尖被水龍頭的水沖洗掉了，他微仰著頭，對著梳妝鏡用紙把鼻子堵住。

    還好只需要堵一個洞，還剩了一個能呼吸的孔。

    止住鼻血以后，姜鹽沒有立即出去，他依舊站在梳妝鏡前，他的半個身體都映在鏡面上。

    鏡中的人是極其貌美的，校服外衫紐扣開到第三顆，露出被燈光打落得光澤惑人的鎖骨，皮膚白皙，腰身纖細(xì)，猶如漫畫中走出來的男主。

    他的長相即使有所保留，也說得上是上層的，屬于那種典型的校園男神，再加上他成績也不錯，重點大學(xué)預(yù)備生，排除家庭背景，他在學(xué)校里還是很受歡迎的。

    唯一要說得上是缺點的，就是太瘦了，纖細(xì)得像個女孩子，所以很多在學(xué)校里和他表白的女生總會在表白信里添上一句：我知道你家里的事情，我也可以保護你的。

    ——因為你是個極具破碎感的男孩子。

    打消雜亂的思緒，姜鹽理了一下前額的碎發(fā)，有點長了。

    他低頭再看看衣著，藍(lán)白相間的校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撫平衣領(lǐng)處的褶皺后，一切看起來還湊合。

    “叩叩叩，把門鎖著干嘛呢?！?/br>
    一道女聲插了進來。

    姜鹽把洗浴室的門打開后說了聲“對不起”，中年婦女沒有理睬他，只是把他拉了出來，然后自己進去了。

    “砰。”門在身后關(guān)上。

    姜鹽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次他毫無負(fù)擔(dān)地鎖了門。

    二手機上的時間停留在晚上九點，外面的雨已經(jīng)下得越來越大了。

    姜鹽看著桌上的練習(xí)冊，其實明天是周天，學(xué)校上六休一，他沒有必要現(xiàn)在就寫，何況……他本來就不打算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