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塘是騙他的。

    孟塘在騙他！

    原來最后，真的沒有人喜歡他。

    “mama, 那個哥哥為什么要站在雨里呀？”

    一個小女孩牽著mama的手, 看著不遠(yuǎn)處一個濕透了的白襯衫少年, 天真又好奇地問。

    身邊撐傘的母親耐心又溫柔地說：“閨閨, 你看那個小哥哥沒有帶傘, 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什么呢？”

    小女孩看著自己手里的粉色小傘, 瞬間明白了母親的話，趁著綠燈，一路小跑到街對面的少年身邊。

    “哥哥, 給你撐傘。”

    姜鹽抬頭, 小女孩甜甜的笑容映入眼簾，他愣了一下, 有些發(fā)懵地說：“……謝、謝謝?！?/br>
    “哥哥，你為什么不回家呀？”

    姜鹽微垂了眼, “家？我還有家么……”

    小女孩歪了歪腦袋，似乎沒太聽懂，不過對于她這個年齡階段來說，正是被寵愛的階段，不明白這些也是正常的，也不需要明白。

    姜鹽嘴角勾了勾，硬扯出一個笑容，擦干濕漉漉的手，摸了摸小女孩毛絨絨的腦袋，“你呢？為什么不回家?！?/br>
    小女孩鼓了鼓嘴，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抓住姜鹽的衣角，“那哥哥，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嗯？”

    “我家有很多人，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br>
    姜鹽眼睛微微睜大，“這……不太好吧?！?/br>
    “我mama在那里，我們?nèi)フ襪ama吧?！?/br>
    小女孩十分熱情，這讓姜鹽有些不太好拒絕。尤其在他看到小女孩口中的母親時，神情有剎那間的愕然。

    ——那不是孟塘的mama嗎？

    雖然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見過孟塘mama本人，但他見過一張孟塘和一個女人的合照，根據(jù)年齡，大致是孟塘mama。

    “你叫什么名字？”

    等綠燈時，姜鹽問。

    “名字？”小女孩把手指壓在嘴唇上，“哥哥是說編號嗎？我是007，是我們家最小的孩子?！?/br>
    “我們家只有小孟哥哥有名字，因為只有他被領(lǐng)走了?！?/br>
    聽了小女孩的話，姜鹽一愣一愣的，表情充滿困惑。

    嘟嘟嘟——

    汽車從眼前一晃而過，濺起路面的水花。街燈投落下一團(tuán)昏黃的光，拉長燈下一高一矮的影子。

    片刻，姜鹽猜測性地問：“你說的小孟哥哥，是叫孟塘嗎？”

    “咦，原來哥哥認(rèn)識小孟哥哥呀?！?/br>
    小女孩說，“不過我好久都沒見過小孟哥哥了，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了。”

    姜鹽眼睫抖了兩下，低聲說：“他過得很好?！?/br>
    “我猜也是?！毙∨⒀劬α亮肆?，“小孟哥哥是超好的人?！?/br>
    “……是嗎。”這句話是姜鹽自言自語。

    綠燈亮了。

    姜鹽被小女孩牽到街對面，兩人來到女人面前，小女孩很熱情地給mama介紹：

    “mama，可以讓這個哥哥回我們家嗎？”

    女人露出驚訝的表情，“哥哥有自己的家。”說完，轉(zhuǎn)頭看著姜鹽，“不好意思，我本意是讓她給你送傘的?！?/br>
    女人的目光在觸及姜鹽的瞬間，發(fā)生了細(xì)微的變化，是一點(diǎn)意外，看見熟人的意外。

    小女孩昂著小腦袋，“可是剛剛哥哥說他沒有家了?！?/br>
    “是你。”這話是女人說的。

    “您認(rèn)識我？”姜鹽用疑惑的語氣問。

    女人莞爾一笑，“我記得你，大概幾年前吧，你經(jīng)常和我家小孟一起玩。那個時候，我家小孟很喜歡你?！?/br>
    那個時候。

    姜鹽抓住這個詞語，心臟猛地一抽。

    不知怎么的，他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一句話，成長是一場漸行漸遠(yuǎn)的分離。年少時的許諾終會被時間沖蝕，愿意一直毫無顧忌站在你身邊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姜鹽苦笑兩聲，“也許是我的問題，他現(xiàn)在……不喜歡我了?！?/br>
    他能理解的。

    他突然間就能理解了。

    畢竟他是個眾人口中一直以來的怪物啊，孤獨(dú)地生活在城市里，才是他的常態(tài)，沒有人會喜歡一個怪物的。

    “你為什么會這么認(rèn)為呢？”女人忽然問。

    姜鹽也不隱瞞，坦言：“我今天和他表白了，他拒絕我了。其實也很正常，他是個男生，我也是個男生，還是個……很怪的男生?！?/br>
    “你喜歡他哪里？”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語氣依舊溫柔地問。

    “嗯？我以為您會生氣?！?/br>
    “生氣什么呢？”

    “孟塘是您的兒子，有個男生喜歡他，您不會覺得惡心嗎？”

    女人笑著說：“我尊重他的選擇，只要是他喜歡的人。”

    頓了頓，女人繼續(xù)說，“我現(xiàn)在更想知道的是，你為什么喜歡他，你喜歡他什么？”

    姜鹽抿了抿唇，想了想，說：“我因為家里的一些事情，從小到大都會被傳謠言、被欺負(fù)、被孤立，沒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只有孟塘，他是我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

    “他很好，會在我心情難過時給我糖，逗我笑，會給我送小禮物，送生日蛋糕和賀卡?！?/br>
    “那個時候，我覺得他是世界上最獨(dú)特的人了……現(xiàn)在也是?！?/br>
    “也許你只是依賴他，并不是真的喜歡他?！迸苏f。

    姜鹽搖了搖頭，說出了心里最深的一個秘密，“有次同學(xué)聚會，我喝了點(diǎn)酒，醉了，晚上我和孟塘睡在一張床上，我感受到他偷偷親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