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工動作麻利，確認昏睡后，推了擔架車過來，把人抬走了。

    范悅一走，一直站在二樓的爺爺奶奶才慢慢從樓梯上下來，繞過一片狼藉的西圖瀾婭餐廳，幾人移步到客廳說話。

    柔軟的沙發(fā)包裹著身體，藍月終于把邏輯理順，皺眉問道：“所以，她有妄想癥，覺得自己是重生者?！?/br>
    藍爸爸點頭，“是，妄想癥、躁郁癥，還有間歇性精神分裂，她分不清現(xiàn)在的自己有沒有重生，分不清現(xiàn)在所處的是不是真實世界?？催^很多心理醫(yī)生，情況越來越嚴重，醫(yī)生幾乎下了定論，不可能好轉(zhuǎn)。她說得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胡言亂語而已?！?/br>
    “我知道的，爸爸，您放心，我不會多想?！彼{月自己在心里捋了捋，即便按照范悅的說法，她上輩子也是非常成功的。至于什么上綜藝節(jié)目秀恩愛，通過催眠手段策反間？諜、被當街行兇，藍月相信，如果上輩子自己也意識到這是個全息游戲，那么一切只可能是演戲釣魚。

    就像今天是演戲釣范悅一樣，以自己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出上電視節(jié)目的決定。唯一合理的解釋是釣魚，讓暗處的人以為自己只是煙霧彈，或者把自己擺在明面上，引人攻擊。

    梁褚先生的人品經(jīng)過六十年的國家認證，隱姓埋名、為國鑄劍，不可能出問題。他經(jīng)手了那么多秘密項目，從沒發(fā)生過泄密事件。如果外部敵人從他那里打不開缺口，那自己這個得意門生被引誘，和老師突然鬧翻，也就順理成章了。

    看，出生商人家庭，被突然拋棄，愛慕虛榮上電視節(jié)目，有個戀人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要素齊全，怎么看怎么好動手啊。

    一切都是配合演出的話，難怪范悅得出截然相反的答案。

    “對不起，小月，我們應(yīng)該多陪你長大的，當時你被拐賣，我們應(yīng)該回來的，不論如何，都該回來的。”藍mama突然雙手捂臉，哭了起來。

    “不是，媽，你別哭啊。外人以訛傳訛就算了，你怎么也信了?！彼{月哭笑不得，把藍mama摟在自己懷里：“當時明明是我去練琴了，只是阿姨以為我被拐賣了。而且校園霸凌也沒實現(xiàn)，我一腳就把們踹開了，記得嗎？還把承包商頭痛減料的事情曝出來了。那幾個心理素質(zhì)不好的也記過、轉(zhuǎn)學(xué)了，從頭到尾我沒受丁點兒傷害。是我難為情，覺得丟臉，才不讓你們回來的，我親自打的電話?！?/br>
    “這才是真相啊，你們不要聽外人胡說，一會兒拐賣，一會兒校園霸凌的，事實就是我是練了兩個小時的琴啊，怎么傳出這么多離譜謠言。你們當事人還當真了！”藍月對重生什么的是一個字都不信，不過是利用已知信息，配合一些技巧，說些以假亂真的話罷了。

    就像楊輝表哥，從范悅的話里推斷，她知道的信息是楊家、藍家?guī)讉€孩子在育嬰室玩耍，她通過排查找到了楊輝，利用楊輝的性格缺陷，一步步引導(dǎo)他相信就是自己犯下的錯誤。因此，楊輝為了彌補，一步步轉(zhuǎn)錢給她。這才是所謂“精神控制”的真相，后續(xù)不是都查清楚了嗎？怎么大家還是一臉迷茫，思路不走科學(xué)的康莊大道，總往重生的死胡同里鉆。

    一家人都沉默著，奶奶突然道：“如果沒有重生，范悅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

    第111章 祝玩家游戲愉快17

    “噗嗤——”藍月這一笑，把凝重、壓抑的氣氛都笑沒了，藍月看看長輩們的臉色，笑道；“我總算知道什么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怪不得我媽這當事人脫口而出‘你被拐賣’，在這種環(huán)境里壓抑太久，都分不清什么是真實了。 ”

    “爺爺、奶奶，爸爸、mama，我給你們分析分析。只有兩種情況，第一，世上有重生，第二世上沒重生。如果世上有重生，按照范悅的說法，上輩子咱們家也過的很好。家里的產(chǎn)業(yè)做大做強，我干的是科研，能夠和間諜扯上關(guān)系，家里產(chǎn)業(yè)還沒被查，我們家肯定沒問題。范悅所謂的證據(jù)，都是輿論戰(zhàn)的煙霧彈，抹黑手段而已。她一個吃瓜群眾肯定媒體說什么是什么，真相只有咱家認清楚，類比‘我被拐賣’?！?/br>
    “第二，世上沒重生，范悅也能從蛛絲馬跡查出自己的身世，不要覺得這是羅生門、是天意、是重生者的先知。從她的表現(xiàn)看，從小對生在范家有諸多不滿，覺得以自己的容貌才華應(yīng)該有更好的出生。真假千金的劇情又不少見，隨便扒拉一部苦情戲，上面肯定有類似劇情。范悅誤打誤撞先從自己和范家的血緣關(guān)系查起，知道了自己不是親生的，再去查當時醫(yī)院有哪些人生產(chǎn)，總是能查到的。”

    “咱們看到結(jié)果，去推查證過程，當然覺得難以置信?？墒菍Ψ稅偠裕樽C過程不需要嚴絲合縫，不需要證據(jù)確鑿，甚至還需要一點兒想象力。就像她自己舉的例子，她聽到的消息是楊家、藍家有晚輩在育嬰室玩耍，但自己就能推導(dǎo)出是輝表哥做的。證據(jù)呢？沒有！她只需要確定輝表哥性子軟，容易自責(zé)內(nèi)疚，會被她牽著鼻子走。”

    “咱們不要犯和輝表哥同樣的錯啊，陷入自證陷阱。你說自己是個好人，要拿出多少證據(jù)才能證明。網(wǎng)上有句話很流行，你說一個女人是妓女，不需要證據(jù)，當你說出口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是了。同樣的道理，總往玄幻的方向想，感覺到處都是佐證?！?/br>
    藍月語氣堅定、態(tài)度堅決：“再舉個范悅自己說的例子。她說我和高佳軒會是親密愛人，能舉出的具體例子只有六歲送花和高中的裕德居包子，以后的事情只能是描述性的溫馨浪漫場面?！?/br>
    “事實上，我從來都不喜歡玫瑰，因為名字的緣故，我喜歡藍色系的花卉。裕德居的包子是我當時打賭贏來了，高佳軒和我一起投資，掙了一千多萬，他愿賭服輸外加感激，才買了一個月?？矗聦嵕褪沁@樣簡單?？墒菍Σ恢榈耐馊硕裕@好像就是所謂浪漫愛情的見證?！?/br>
    藍mama輕拍額頭，重整精神，疲憊笑笑：“你這么說也有道理?！?/br>
    “事實就是這樣！再舉個例子，很多被電信詐騙的人，遇到的都是最簡單的殺豬盤。事后冷靜下來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那么簡單，自己怎么會上當呢？騙子用話術(shù)，逼迫你一個人在短時間做出決定，在情感上孤立你，把你的思想朝他想要的方向引導(dǎo)。就和現(xiàn)在一樣，家丑不能外揚，沒人能訴說，你們又天天關(guān)在一起，負面情緒反復(fù)渲染、相互影響，自然就被她牽著鼻子走?！?/br>
    藍月拍拍手，最后下了結(jié)論：“如果爸爸mama愿意要個確切的結(jié)論，還有一個辦法，找人徹查范悅。不管她這些引導(dǎo)人心的手段，還是查自己身世的過程，但凡走過，必定留下痕跡。她當時沒有充裕的錢財，肯定能留下更多破綻，只要愿意，以現(xiàn)在的科技，怎么可能查不出來?！?/br>
    眾人被藍月堅定的態(tài)度所影響，思路從“重生”上拐彎，上了“真相”的高速路。

    是啊，先查吧，誰的說法都不用全信，信證據(jù)。

    藍月安撫好家里人，也覺完成任務(wù)，再讓范悅這么攪和下去，人人都要精神崩潰。如何與精神病人相處，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不知道。連藍mama那樣心志堅定的人，長期面對一個精神出問題的女兒，都把自己熬得憔悴不堪、自我懷疑。

    家里也不用待了，藍月監(jiān)督者爺爺奶奶報了旅行團，繼續(xù)自己的環(huán)球旅行。爸爸mama也趕去公司，不要繼續(xù)停留在這個環(huán)境。

    一家五口分別開了三輛車，從大門出來，看見一輛輝騰停在大門口?？吹剿{月的車出來，按了一下喇叭。

    是高佳軒。

    藍月按了喇叭回應(yīng)，伸出頭對停車搖下車窗的爸爸道：“我來，爸，你們先走?！?/br>
    同樣打開車窗的奶奶也聽到了，前面兩輛車開走，高佳軒從車上下來，站在藍月車旁。

    三年不見，意氣風(fēng)發(fā)、天真張揚的高佳軒突然沉穩(wěn)起來，臉上沒有了傻乎乎卻明媚燦爛的笑容，下巴上有短短的胡茬，臉色有些暗黃。青春明媚大學(xué)生到胡子拉碴頹廢風(fēng)，形象轉(zhuǎn)變有些大。高佳軒揚了揚下班：“聊兩句？”

    “行，我?guī)?，你跟上?！?/br>
    藍月把人帶到自己以前常去的咖啡廳，這個點基本沒什么人，店里放著輕音樂，坐在用綠植隔開的雅座上，說話小聲一點，基本不會被聽到。

    “她進療養(yǎng)院了？”高佳軒問道，其實等在外面的時候已經(jīng)看到療養(yǎng)院的車了，這時候再問，只是沒話找話。

    “嗯?！彼{月嗯了一聲，沒有開啟聊天模式。

    高佳軒沉默得坐在沙發(fā)上，好像他約藍月出來，就是為了發(fā)呆一樣。音樂在咖啡廳里流淌，高佳軒看著窗外街景，突然轉(zhuǎn)頭道：“你的公司還要投資嗎？我給你投吧，不要股份，不規(guī)定分紅……”

    “打住，我不缺錢?，F(xiàn)在公司要吸納的資金，需要附加條件，要么有技術(shù)、要么有渠道，單純資金，我這邊不收的?！彼{月擺手，掌握先進技術(shù)就是這么牛，投錢也不是人人都能投進來的。

    高佳軒不講究得用手抹了兩下臉，“連唯一能補償你的地方都幫不上忙了啊。對不起，藍月，對不起?！?/br>
    “不……”

    “別，你別說，讓我說，不然我就沒勇氣了?，F(xiàn)在想想，當時自己是挺混蛋的。厭煩爺爺說教，就把脾氣發(fā)到你身上。那些挑釁，其實只是嫉妒而已。嫉妒你那么堅定，從來不被外界影響，勇敢、堅持做自己。我做不到，所以嫉妒，嫉妒滋生誹謗。我以為自己只是開個小差，車子最終會回到正軌，沒想到……對不起……明明我們小時候明明那么要好，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后來全被我毀了?！?/br>
    “等我明白的時候，什么都回不去了。我知道自己輕飄飄兩句，不能彌補你什么，可這句遲到的對不起，說出來，我心里也好受點?！备呒衍巼@息，“你回來肯定和范悅接觸過，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叮囑你兩句。不要被她帶進語言陷阱，不要總想著反省自己，你會陷入自我懷疑的困境?！?/br>
    越是有同理心、越是受過高等教育、越是愿意換位思考，就越容易被帶進這種陷阱。高佳軒捫心自問，他在這過去幾年，有多少次想和范悅撕擼開，可是范悅總有不同的說辭，不同的態(tài)度，讓自己出于愧疚、出于憐憫、出于面子、出于賭氣……而留在她身邊，繼續(xù)做錢袋子和工具人。

    是的，工具人。到了后面，高佳軒覺得自己只是符號化的“好男友”，范悅用以證明生活幸福、高高在上的工具人。

    這么丟臉的經(jīng)歷，高佳軒不好意思說出口，只是反復(fù)強調(diào)；“不要被她騙了?！?/br>
    “我知道的，我很警惕?！彼{月心想，自從曝出真假千金劇情，藍月就知道她們不可能是朋友。范悅可是凌霸過別人的人??！這樣的人，不可能是主角，這個全息游戲，還要不要過審了！

    所以，即便范悅有一時風(fēng)光，也肯定是欲抑先揚，用對比手法，證明做壞事就要付出代價的主題。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個樸素的真理在生活中，過程可能會延續(xù)時間久一點，十年二十年。在全息游戲里，三五年就夠了。

    所以，藍月出國，不僅僅是為了深造，更是為了躲避劇情點。瞧，現(xiàn)在就很順利嘛！一切塵埃落定，自己只需要最后出場露個臉。

    高佳軒看著從未改變的藍月，一時心緒翻滾，卻不知說什么好。藍月還是往常的模樣，真好的，月亮就該高懸夜空，她不必向我奔來，我曾經(jīng)仰頭看著，沐浴月光清輝，就夠了。

    高佳軒一口干了杯中咖啡，半點兒不講究，笑道：“這就好。以后再回來，記得約我吃飯小聚。有啥事情，也記得和我說，甭客氣。我們沒緣分做夫妻，我還是你哥呢！”

    “好。軒哥，回見?！彼{月舉杯示意。

    高佳軒大步出了咖啡廳，坐到車上，給爺爺打電話；“爺爺，我想繼續(xù)把大學(xué)念完?！?/br>
    “念完就念完，這點兒小事，還要老頭子去給你辦手續(xù)呢！”高老爺子語氣憤憤掛斷電話，嘴角卻情不自禁揚了起來。

    高佳軒自從認識范悅之后，學(xué)業(yè)一落千丈，大二那年就辦了休學(xué)，一直圍著范悅轉(zhuǎn)，糾纏了這幾年，讓外人看了無數(shù)笑話?？墒?，能回頭就好啊。年輕人會介意，覺得二十二歲大學(xué)畢業(yè)和二十五歲大學(xué)畢業(yè)之間差著千山萬水，可是到了老爺子這個年紀就會發(fā)現(xiàn)，沒區(qū)別的，什么時候回頭都不晚，浪子回頭金不換。

    第112章 祝玩家游戲愉快18

    難得回來一趟，自然還要去呂城看看的，范悅的事情，還要給范家一個交待。

    呂城沒有機場，下了高鐵，藍月打了出租車過去，一路上看到呂城的變化很大，幾乎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

    車子停在一個高檔小區(qū)門口，現(xiàn)在小區(qū)門禁幾乎都是刷臉，藍月正要上前和保安交涉，走到閘機門前，系統(tǒng)自動開門，機械音死板而流暢；“歡迎回家，請通行?！?/br>
    對，當時是自己陪著來辦的入戶，隨手就錄入了門禁系統(tǒng)。范mama還很小心的拿紙筆記下了錄入方法，又催著范愉一定要記住，說等范悅回來的時候，就由范愉這個“玩設(shè)備”厲害的弟弟給她辦理。

    回自己家，被門禁攔住像什么樣呢？

    這是藍月出國之前給范家買的房子，范爸爸范mama推辭不過，勉強收下卻一直住在老房子，等范愉考上大學(xué)，一家人才搬到這邊來住。

    范愉的成績不好不壞，經(jīng)過高中三年努力終于考上了一本院校，雖然不是九八五不是二一一，但也很讓范爸爸范mama欣慰了。

    門鈴響，大門打開，范mama出現(xiàn)在門口，一臉驚喜：“啊呀，你這孩子，過來怎么不先打電話說一聲，萬一我們沒在家呢！老范，老范，小月回來了，小月回來了?！?/br>
    范爸爸拖鞋啪啪響，三步并作兩步，急忙過來接藍月的小行李箱：“快進來，快進來，坐，坐，累不累，怎么沒叫我去接你。我跟你說，我剛買了輛新車，電動的呢，跑城里穩(wěn)當?shù)煤?。?/br>
    “別賣弄你那新車了，趕緊給臭小子打電話，他姐回來了?！狈秏ama去廚房泡茶，順便翻了翻冰箱，“哎，老范，趕緊去菜市場買兩個菜，冰箱里沒啥能吃的?！?/br>
    “爸、媽，不用忙活，我吃飯很隨便，并不挑剔，有啥吃啥。”藍月把人拉到沙發(fā)上坐下。

    “今天過來，一是想看看你們，自從去年國慶回來一趟，我還沒回來過呢，很想你們?！彼{月輕輕訴說想念，并不覺得和半路相認、一年只見一次的父母說想念丟人?！斑^年那段時間我最忙，都沒來陪你們，我心里真是過意不去?！?/br>
    “啥！啥！說啥呢！你們年輕人忙事業(yè)，我還不知道。我都打聽了，過年你們干無人機的最忙了，我們這兒小地方過年還有無人機編隊飛行表演呢。就在河邊的下沉廣場上，我和你媽都去看了，人擠人熱鬧得很。咱們看個熱鬧，你們干活的，不知道忙成啥樣呢！”范爸爸對無人機的理解還是停留在飛行表演上。

    藍月也不糾正他，只笑：“謝謝爸媽理解，你們真好?！?/br>
    “這回過來，還想和你們說一說范悅的事情。藍爸爸藍mama可能已經(jīng)和你們說過了，范悅精神狀態(tài)不好，藍家決定送她去療養(yǎng)院了?！?/br>
    藍月的語調(diào)再輕柔也沒用，一說到這個話題，氣氛陡然沉重。范mama收斂起笑容，重重嘆息：“那孩子，怎么就到了這一步?！?/br>
    “媽，別擔心，現(xiàn)在醫(yī)學(xué)技術(shù)這么昌明，心理學(xué)也在不斷進步，肯定有治好的一天。療養(yǎng)院環(huán)境很好，建在風(fēng)景區(qū)，山清水秀、設(shè)施齊全、空氣清新，護工也是專業(yè)人士，有第三方機構(gòu)監(jiān)督，保證不會有人怠慢忽視?！彼{月取出手機遞給范mama，給她看療養(yǎng)院的視頻。

    范mama遠遠舉著，瞇起眼睛，藍月才反應(yīng)過來，做了一輩子裁縫，范mama的眼睛早就不好了。

    藍月笑著打圓場，“mama，這樣只能你一個人看，我還是投屏吧，爸爸也能看到?！?/br>
    把手機連上電視，療養(yǎng)院的畫面就出現(xiàn)了。不是那種高大上的宣傳片，而是記錄片一樣的實拍。

    范爸爸范mama看過一遍，藍月才道：“親眼見了總要放心些，我把療養(yǎng)院的地址和聯(lián)系方式留下，和藍家那邊交涉清楚了，你們也加入了探視名單。按照規(guī)定病人精神狀況穩(wěn)定，一個月至少能探望一次，不指定具體探視日期。如果療養(yǎng)院那邊推脫，你們和我打電話，我來處理?！?/br>
    “好孩子，難為你有心了。”范mama拍拍藍月的手背，電視里療養(yǎng)院的畫面又循環(huán)播放起來。范mama遙控暫停，給范爸爸使了個眼色，范爸爸會意去書房抬了個紙箱出來。

    “爸，這是什么，我來拿?！?/br>
    “不用，你爸這點兒力氣還是有的?！奔埾浔环栋职州p輕放在地板上，打開，從里面拿出筆記本、課本，顏色泛黃，都很陳舊。

    范mama打開最面上一本，綠色的封面已經(jīng)氧化成黃綠色，翻開折起來的某一頁，遞給藍月，“你看吧，看完就明白了。”

    藍月接過，上面用稚嫩的筆記寫著：“憑什么未成年人就不能做親子鑒定，當初應(yīng)該學(xué)理科的，說不定我就能自己買試劑自己測。我不信自己居然是范家的親生女兒。我跟他們長得一點兒也不像，我這么漂亮，這么聰明……”

    看看日期，這是范悅上高二時候的日記本。

    再翻看其他被折起來的地方，零碎片段幾乎折射出了范悅的完整心路歷程。

    “都是騙人的！說什么最疼我！說什么不重男輕女，他們還是最喜歡弟弟！憑什么主動讓范愉學(xué)吉他，我學(xué)鋼琴的時候求了又求，范愉學(xué)吉他卻輕而易舉?！?/br>
    “我想要水晶蝴蝶發(fā)卡，張楠楠就有一個，出了大風(fēng)頭，人人都圍著她問東問西?？砂职謒ama不愛我，只說發(fā)卡貴，他們真是我的親生父母嗎？如果我生在豪門，天天發(fā)卡換成戴?！?/br>
    “我恨你們！我恨你們！不就是買了七個顏色的緞帶蝴蝶結(jié)，這有什么？罵了我一個星期！我一定不是親生的！”

    “我終于十八歲了，存了一年的錢，都沒出去玩，我就知道是有回報的。果然，親子鑒定出來了，我不是范家的女兒！我不是范家的女兒！我不是范家的女兒！”

    “我找遍了家里都沒有收養(yǎng)證，難道我不是收養(yǎng)的？”

    “連后門撿破爛的老頭我的問了，人人都看著她大肚子、去醫(yī)院、抱回了我，這一片個個都認識，真要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可能打聽不出來啊?！?/br>
    “今天看了《沉默的真相》，我的身世會不會和女主角一樣。范家的女兒死了，他們接受不了，就在醫(yī)院隨手抱了個孩子回來，我就是那個無辜的孩子?！?/br>
    “媽的，醫(yī)院為什么不能規(guī)范一點，找了一年才找到我是哪家醫(yī)院出生的。為了查這個，李浩送我的項鏈都賣了，他要是問起來，我怎么說？”

    “醫(yī)院那年沒有剛出生的孩子夭折，也沒有被抱走拐賣的，我明白了，我一定是被抱錯了，就像《真假千金》里演的那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