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劇本，上邊兒他嗎的竟然只有幾句話。

    “局座，張瀾可是有影響的人啊。”

    “越是這樣，越要干掉。”

    “懂了。”

    “……”

    拍攝場地停了一輛民國時候的車。

    然而，就這樣幾句詞，在他看到了陳到明和姜紋之后，頓時明白了，那得是陳和姜的對話，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

    那我演什么？

    演汽油嗎？

    陳和姜都是央戲的老前輩，陳是恢復(fù)高考后的第二屆學(xué)生，是研修班的，嚴(yán)格來說不應(yīng)該是正統(tǒng)的央戲生，姜文是80級的，但他本來也沒想考央戲，而是要考北大。

    考得上嗎？

    還好沒考上。

    這倆卻成了央戲名人堂成員，眼下穿國黨軍服，一副英姿颯爽樣，正在交談，方沂主動去打招呼:

    “陳老師，姜老師。我叫方沂，是個……呃，”到說明身份的時候犯了難，于是道，“是個學(xué)生?！?/br>
    姜文砸吧嘴，伸手的幅度相當(dāng)大，“別叫這些，沒勁兒。叫師兄……”

    他跟陳到明對視大笑，“你可是我們央戲的大帥哥啊，?。‖F(xiàn)在青黃不接，就靠你撐著了，也就你有點天賦，看得過去，導(dǎo)的也可以！資本家，就是狗！痛快，真他嗎的痛快?！?/br>
    后一句話聲音放大。

    “過獎?！?/br>
    姜紋讓陳到明說話，“陳師兄，你也來點師兄弟的囑托，嗯？”

    陳到明要嚴(yán)肅得多，“我看過你的臺詞表演，不錯，年輕人有這功夫的，很難得?！?/br>
    “陳師兄過獎?！?/br>
    招呼了這倆，正在方沂要離開前，姜紋注視著他的背影，“慢著?！?/br>
    方沂回頭。

    這倆都吃了一驚。

    姜紋說，“你這，帥的過頭了啊，光是聽人說都還沒發(fā)覺到?！?/br>
    陳到明微微點頭。

    “找我什么？”

    “沒什么，就是看看?！?/br>
    姜紋抬了抬下巴，仔細(xì)看方沂幾秒鐘才道，“打擾你了，你先去做事?！?/br>
    韓三坪是個毛寸中年矮胖男人，其貌不揚，跟他說了幾句話，讓他去換戲服。

    也是國黨的軍服，稍作打扮后到片場。

    眾人都忍不住往他身上看，方沂在《我團》那片子中，故意往黑了化，而現(xiàn)在卻露出本來的白凈模樣，讓他像是剛套了一層軍皮的學(xué)生。與要表現(xiàn)的肅殺氣氛格格不入。

    這一段劇本，講的是特務(wù)頭子毛人鳳（姜紋）讓閻錦文（陳到明）去暗殺民主人士，而方沂貌似是在旁的普通列兵。

    他沒臺詞，只有動作，就是閻錦文上毛人鳳車的時候，給他開門，然后敬禮。

    先這樣演了一遍。因為他長得實在好看，倆師兄在車內(nèi)都微斜著頭瞄了一眼。“砰！”車門關(guān)上，講暗殺的事情。

    戲霸姜紋提出來，“韓總，我想加一段戲?！?/br>
    眾人哄堂大笑。

    韓三坪已經(jīng)很熟悉姜紋的習(xí)性，“姜紋，你這加了我也不一定要，明著告訴你，周星星的片子我都剪了，不是你演的不好，而是不夠分。”

    姜紋拍了拍方沂的肩膀，“我不是給我加，是給他加，而且加的有理有據(jù)。是我看到他才想到的，不得不說，有些演員就是導(dǎo)演的繆斯，你得見了才知道能這么拍?！?/br>
    韓三坪被逗的起了興趣，“姜紋，你講講。”

    “——我們現(xiàn)在是這種情況，國黨要敗退寶島了，要作最后的反撲，暗殺掉民主人士，但是，其實他們還能忽悠到年輕人相信他們，為他們赴死，我覺得方沂很能演出這種形象，你要足夠帥，才達(dá)得到讓觀眾在屏幕外嘆一聲，可惜他，更憎恨國黨。我再說一遍，要足夠帥，才能讓觀眾立馬悟到這一層。”

    “你這主意不錯，先試一下?！?/br>
    姜紋于是對方沂挑了挑眉。

    仍然是一樣的戲，只是這次加了方沂的特寫，一個青春洋溢而毫不知情的年輕人，把他崇敬的長官送上車，而長官們正在談?wù)摪禋⒌氖虑?，在關(guān)門的那一剎那，攝像機從車內(nèi)拍攝方沂在陽光下的身影，以及他清澈的眼睛。

    說實話，接下來再說臺詞，姜紋還好，陳到明都有點痛心，幾次下意識往車窗那看。

    “咔！”

    韓三坪讓這倆上去看監(jiān)視器，想了想，“方沂，你也來?！?/br>
    三人觀摩后，姜紋很滿意，“就是這個效果?！?/br>
    陳到明也覺得他的人物豐富了。這種小細(xì)節(jié)很不錯，他倆應(yīng)該不會被剪沒。

    方沂忽然說，“還是太隱晦，觀眾可能看不懂要表達(dá)的意思?！?/br>
    姜紋愣道，“看不懂的你管他做什么，他看不懂是他的事情?！?/br>
    方沂就不再說話了。

    韓三坪扣了扣自己的腦袋，“我們這片子要組織來給機關(guān)單位看的，也要給體制外的普通觀眾看，目的是吸引更多人進(jìn)電影院看主旋律片，不是為了吸引精英來?！?/br>
    他說，“方沂，你有什么看法。你不要擔(dān)心，我們都是導(dǎo)演，現(xiàn)在只說導(dǎo)演的事情。”

    “我認(rèn)為可以在閻錦文得到暗殺命令，下車后，心事重重的再拍了拍列兵的肩膀，而列兵仍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無辜笑，閻錦文越走越遠(yuǎn)，載有毛人鳳的車也開走了，而列兵還留在原地。有一個呼應(yīng)，這樣應(yīng)該就看懂要表達(dá)的意思了。”

    姜紋搖頭，“你這樣太白，太刻意，煞筆都看得懂了，是多余?！?/br>
    但韓三坪拍板，“就按方沂說的拍，既然你有這個點子，就給觀眾講的清清楚楚。”

    姜紋攤手，“得，學(xué)弟先勝一籌。”

    陳到明微笑著看他倆。

    補拍新鏡頭后，方沂換戲服結(jié)束掉今天的客串生涯，因為有這個巧思在，又沾了兩師兄的光，大概率不會被剪。

    最起碼，在電影片尾字幕階段，有個“列兵乙”吧。

    姜紋在他離開的時候，又讓他站住，“方沂？”

    等他回頭了，姜紋上下打量他，說：“你很有意思，我們后面合作一把，怎么樣？”

    第179章 被槍斃了血不要沾到我】

    方沂問，“合作什么？”

    姜紋：“當(dāng)然是我的片子，至于是什么甭急，還早。我做事情定不下來，說實話，連劇本也經(jīng)常修改?！?/br>
    方沂又問他，“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帥?！?/br>
    “就這？”

    姜紋似乎非常驚訝，“這難道還不夠？”

    他表情分外生動，以至于方沂立馬體會到了姜紋的意思。

    姜紋的地位，在國內(nèi)導(dǎo)演圈中，現(xiàn)在還算不上一線吧，算強二線，他的片子雖然鼎鼎大名，但全都不賣錢。

    要做一線導(dǎo)演，不管你文藝片怎么嗨，起碼得生涯有一部賣座的證明了自己才行。

    現(xiàn)在畢竟不是八十年代了，不是你拿了戛納就直接封神，市場在呼喚商業(yè)大導(dǎo)。

    方沂答應(yīng)了這事兒，“成，我盡量來?！?/br>
    姜紋打量他，隔了會兒，還是說，“其實我不喜歡用帥哥，你也做導(dǎo)演，你該明白我的顧慮……帥哥會搶風(fēng)頭，讓導(dǎo)演不得不按照他的形象來，有時候就失去了藝術(shù)性，但我現(xiàn)在想嘗試拍一部賣錢的，好歹收回本兒吧，不要虧的太難看?！?/br>
    “老謀子當(dāng)年拍《黃金甲》，他本人不愿意用周捷輪，沒聽說過周。他打算找個叫黃玄的青年演員來演二王子；但制片人張維平堅持用周捷輪，而且說用了周捷輪票房才能起來?！?/br>
    這事兒方沂知道，結(jié)局是老謀子從了。而且周真的成了《黃金甲》的一大賣點，周天王的演技先不論，插曲可以說為電影增色不少。

    電影放完了，許多人還擱那兒聽周捷輪唱的《菊花臺》，徹底結(jié)束才離開。

    姜紋注意到方沂的神情，點點頭，“看來你明白了，你就是我片子的周捷輪，雖然你沒他火，但你比他帥，我不要求能像《黃金甲》一樣大賣，不虧就行?！?/br>
    話說這份兒上了，又是方沂的師兄，方沂只能承認(rèn)這事兒。

    經(jīng)紀(jì)人真姐在車內(nèi)等他，方沂簡單說了姜紋片子的事情，讓她到時候想辦法留出檔期。

    “姜紋師兄的片子，拿票房肯定是不行，但獲獎倒是有可能，萬一弄個提名什么的，對我來說也不算白來?！?/br>
    方沂如是道。

    姜紋肯定是不可能搞得來票房的，搞封條倒是一把好手，他萬一搞大了，被槍斃的時候，血別沾方沂身上就行。

    又談了陣視頻網(wǎng)站的事兒，

    花功夫調(diào)查后，發(fā)現(xiàn)做動畫片的社區(qū)也不少了，全都沒成氣候，以后也不像是能成氣候的樣。而且，這些社區(qū)的資源基本以盜版為主，好像沒有買版權(quán)的意識在，網(wǎng)民也不在乎。

    那扶持個網(wǎng)站來做正版，不是春春的飛舞嗎？

    “還真是麻煩啊。”

    方沂自我感慨。“實在不行，我來抓個鬮吧，選到了誰就是誰?！?/br>
    真姐無奈道，“你這樣搞投資可不行啊，還是買房吧，那個最穩(wěn)當(dāng)，無論你怎么抓都虧不了。只有中贏，大贏和特大贏?！?/br>
    接著呢，商務(wù)車一路往機場狂奔，他倆得去鵬城，會見所謂的無人機制造商。

    機場的都市男女不少，穿著比一般地方講究，來來回回形成靚麗的風(fēng)景線，相當(dāng)養(yǎng)眼。

    方沂戴了個大墨鏡，配口罩，他低著頭，用余光看外邊兒，消磨掉候機時間。

    真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一樣，“方沂，你有沒有覺得機場像是一個秀場——國外有些巨星每次在公開場合露面，都視做培養(yǎng)自己形象的機會，其中，機場因為其特殊性，是自我展示的重中之重。我們也可以這樣。要抓住每一點點可能，在觀眾面前出現(xiàn)。”

    “不麻煩嗎？”

    “只要你不麻煩，我肯定不麻煩?！眲⒄嬲娴脑捳f的很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