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笑容微滯，前屈指敲了敲書面，納悶道：“這書有這么可怕嗎？老板,這種書賣的怎么樣？六錢銀子可不少,就不能便宜點(diǎn),五錢行嗎？”

    書攤老板見狀,笑容更加諂媚了，“這話本很受歡迎，一般沒有門路都找不到,要不是小老兒一時(shí)糊涂,將書擺出來了，您可就找不到了，這可是最后一本?！?/br>
    “哦？最后一本？老板，你還有其他類似的嗎？”宋致來了興致。

    他知曉這些路邊書攤有時(shí)候有的東西可比大書鋪還要精彩,畢竟他們風(fēng)險(xiǎn)小，書鋪有個(gè)鋪?zhàn)釉谀抢?不敢亂折騰。

    今日若不是湊巧翻到，別說這本《香舌緣》，就是那本《宣王爺三闖蘭若寺》也難找到。

    霍瑾瑜用折扇遮住嘴角，輕聲道：“宋師兄，悠著點(diǎn)?！?/br>
    她都不敢玩這么大，六哥最近難道惹他了。

    “呃……老爺，你這本確切要嗎？”書攤老板小心試探道。

    “五錢就要，你若是有其他類似的書，我也買了。”宋致笑瞇瞇道。

    書攤老板聞言，面上有些開心，又有些糾結(jié)，“老爺，您是只要宣王爺?shù)模€是只要這種話本。”

    這種帶顏色的話本都是暗地里出售的，今日不小心露出來，他心中也有些忐忑，不過看這位老爺是真感興趣，他當(dāng)然高興了。

    宋致聞言，用折扇戳了戳另外一本《宣王爺三闖蘭若寺》，“在下對(duì)宣王的事跡仰慕已久，之前沒見過這些，當(dāng)然只選擇‘宣王爺’了?！?/br>
    書攤老板頓時(shí)有些失望，“這位老爺，這種話本還有一本《風(fēng)月亂》，不過您看看，我這攤位上還有其他話本?！?/br>
    他一邊說，一邊給宋致又撿出幾本書，“您看這本《宣王拳打六王》、《朱玉計(jì)》、《宣王爺之北地胭脂》、《宣王爺四降夜叉》這些都是講宣王殿下游歷民間發(fā)生的事情?！?/br>
    “行行，都給我收起來，給個(gè)好價(jià)格，以后買書還找你?！彼沃聦⒄凵仁掌饋恚S手拿起一本書翻看起來，看了看開頭，“確實(shí)是寫宣王的，七公子，您不喜歡這種，可以買其他的，難道你就不好奇嗎？”

    “……”霍瑾瑜猶豫了一下，偏頭輕咳一聲，“老板，也給我將這些都挑一份?！?/br>
    “好嘞！”書攤老板頓時(shí)喜笑顏開，沒想到今天有了大生意。

    霍瑾瑜看著宋致笑的好似狡猾的狐貍，眸光微轉(zhuǎn)，溫聲道：“老板，不知你可知宣王的摯友宋致，這里面有講他的嗎？”

    宋致：……

    “宋致，當(dāng)然，百姓都知道宋大人是宣王爺?shù)淖蟀蛴冶?，宣王爺受苦受難時(shí)，都是要宋大人撈的……”書攤老板已經(jīng)將所有書冊(cè)都打包好了，“這位公子，您要的一共十本，四本二錢，剩下六本都給您算三錢，一共二兩六錢?！?/br>
    “韓植給錢?！被翳し愿赖?。

    韓植聞言，當(dāng)即數(shù)出兩枚一兩幣、一枚五錢幣、一枚一錢幣遞給書攤老板。

    書攤老板接過錢幣時(shí)，笑的牙豁子都出來了，尤其看一兩幣的眼神，簡(jiǎn)直比看媳婦都黏膩。

    霍瑾瑜見他笑的開心，她也不禁笑了，“老板，你今日收了多少一兩幣??？”

    “嘿嘿，加上客官這兩枚，今日三枚了?！睍鴶偫习宓靡獾厣斐鋈种?，“你看這銀幣，多閃多亮，都能照出人了，我家兒子年底要成親，到時(shí)候幾十枚銀幣一搭，嘖嘖……到時(shí)候左鄰右舍的哈喇子都能流下來?！?/br>
    “嚯……老板要娶兒媳婦了，既然這樣，這套《劉安子》也給我包了?！彼沃滦Φ馈?/br>
    “多謝老爺，也祝老爺順風(fēng)順?biāo)?，心想事成。”書攤老板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加上這套《劉安子》一共五兩一錢，老爺給五兩就行了?！?/br>
    宋致掏出懷里的荷包，數(shù)出五枚一兩幣。

    五枚銀幣堆疊一起，放入書攤老板手中時(shí)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聽的人心情舒暢。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書攤老板合不攏嘴道。

    “少虞，拿著?！彼沃聦⒑砂掌饋?，示意謝少虞將書帶著。

    他帶著徒弟出來，總不能讓他這個(gè)師父帶著這么多書吧。

    謝少虞：……

    旁邊一名侍衛(wèi)見狀，開口道：“宋先生，要不我拿著吧?！?/br>
    “那不行，他是我徒弟，幫我拿東西，又不委屈他，你說呢，少虞?！彼沃滦呛堑馈?/br>
    “老師說得對(duì)。”謝少虞心中嘆氣，含笑接過書。

    霍瑾瑜見狀，安慰道：“師侄，你若是想欺師滅祖。諾……你手中那些就是證據(jù)?！?/br>
    謝少虞呆住，下意識(shí)看了看手中的書，抬頭正好對(duì)上宋致警告的眼神。

    謝少虞嘴角微抽。

    陛下不過是開玩笑，老師務(wù)需這般配合陛下。

    書攤老板聽到這話，一頭霧水，“幾位公子、老爺，小老兒做的可是本分生意，你們不會(huì)是官府的吧?！?/br>
    他越看，越覺得面前這群人官家氣勢(shì)很足，想起之前他們問的問題，書攤老板額頭開始冒出冷汗。

    眾人：……

    都賣這種書了，還說自己本分生意。

    “老板別怕，我們就是家里管的嚴(yán)，這些書平時(shí)見不到?！敝x少虞輕聲寬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睍鴶偫习遄焐蠎?yīng)著，心里想著歇兩天，或者明日換個(gè)地方擺攤，看看形勢(shì)。

    “老板，祝你以后生意興隆?！被翳ずΩ鎰e書攤老板。

    書攤老板看著他們一行人離開的氣勢(shì)，心中揣摩霍瑾瑜他們的身份。

    可以確定，這群人不是普通人家，和平日見到的富家子弟也不像，比他們的氣勢(shì)要足。

    書攤老板糾結(jié)了一番后，托了托手中的錢袋重量，輕輕打開，看到里面的碎銀、銅板、銀白的五錢幣、一兩幣，黃褐色的一錢幣、二錢幣，臉上的笑意就止不住，嘴里情不自禁哼出小曲。

    ……

    眾人逛了一圈，看時(shí)辰快到午時(shí)了，就近找了一家酒樓，一行人包了一間大廂房。

    等待店小二上菜時(shí)，霍瑾瑜拿出之前買的話本看了看，翻了兩三頁(yè)，搖頭嘆息道：“這書寫的也忒差了，感覺就是將六哥的名字套上了，不講實(shí)際?！?/br>
    世人都知道宣王瘸了一條腿，可是這本《宣王擒妖記》中宣王不僅腿沒瘸，人也成了二八少年。

    她家六哥二八年華時(shí)，可沒有這閑工夫游歷民間。

    宋致見狀，在自己那份書中挑出這本書，翻了兩頁(yè)，點(diǎn)頭道：“公子說的沒錯(cuò)，這本書寫的不行。這本江舒子寫的“三入蘭若寺”挺不錯(cuò)的，公子可以看看?！?/br>
    霍瑾瑜將書放到桌上，“算了，我就是看個(gè)新鮮。”

    她目光掃過宋致那摞書，想起宋致買的那兩本帶顏色話本，屈指敲了桌子，“宋師兄，你這些書是打算自己看，還是要送人？”

    “公子是自己看還是送人？”宋致放下手中的書，同樣反問道。

    霍瑾瑜聞言勾唇一笑，“當(dāng)然是送人，宋師兄若是打算也送的話，我讓御醫(yī)隨時(shí)待命。”

    “……公子這般不看好我?！彼沃码p眸微瞇，眼角泛出細(xì)密的褶皺，“我聽書攤老板說，這些話本中我也有很大的戲份，和摯友一起分享，難道不行嗎？”

    霍瑾瑜端茶抿了一口，“你知道我擔(dān)心的是哪個(gè)，你送人之前，最好先看了內(nèi)容，小心自己也丟臉?！?/br>
    她雖然沒看過多少古代話本，但是上輩子沖浪時(shí)，也看過不少分享，古人雖然“古”，但是有時(shí)尺度和腦洞比現(xiàn)代人都大，她真擔(dān)心宋致與宣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謝少虞就見老師笑容微滯，看來是聽進(jìn)去了。

    “咳……多謝公子提醒。”宋致笑容微斂，決定回去看一下。

    過了一會(huì)兒，三名店小二將酒菜端上。

    半個(gè)時(shí)辰后，眾人用完午膳，店掌柜上來結(jié)賬。

    老掌柜樂呵呵道：“幾位客官，一共十一兩三錢。”

    其實(shí)還有一些零頭，不過掌柜沒說，這種陣仗的富貴人家出來吃飯身上多半沒帶銅板，而且人家都吃了十一兩的東西，那十幾個(gè)銅板不值得計(jì)較。

    趁韓植拿錢的功夫，霍瑾瑜問道：“老人家，你這里銀幣、碎銀都收嗎？”

    老掌柜滿臉堆笑：“當(dāng)然，開門做生意，只要是錢都收?！?/br>
    韓植將十一枚一兩幣、三枚一錢幣放到桌上。

    老掌柜見他們給的是新幣，臉上笑容就更深了。

    謝少虞見狀，好奇道：“掌柜，這些時(shí)日來往酒樓的客人有多少是給銀幣的？”

    “一半一半吧，等到明年可能九成客人都會(huì)用銀幣付了。”老掌柜笑道。

    宋致：“老人家為何如此肯定？”

    老掌柜聞言，粗糙的大手捏起一枚銀幣向宋致展示，“這位老爺也用銀幣，也知道它有多方便，不用費(fèi)勁鑒別真?zhèn)?、質(zhì)地，臟了輕輕一擦就行?！?/br>
    雖然民間的銀號(hào)也仿照朝廷弄過銀幣，但是和朝廷的品質(zhì)壓根沒法比較，在很長(zhǎng)時(shí)間內(nèi)，無(wú)需擔(dān)憂有劣幣出現(xiàn)。

    “大家都知道它的好處，自然會(huì)改變。咱們京城的人更是愿意跟著陛下的旨意走，我覺得不用等到明年，今年年底大家都會(huì)用銀幣了?！崩险乒裾f道。

    明年又恰逢春闈，各地進(jìn)京趕考的舉子蜂擁而至，更有利于銀幣的推廣。

    “多謝老掌柜解惑！”霍瑾瑜淡笑感謝。

    ……

    下樓路過柜臺(tái)時(shí)，霍瑾瑜站在樓梯旁看了一會(huì)兒，發(fā)現(xiàn)果然如老掌柜的說的那樣，許多人都給了銀幣，也有人用碎銀、銀兩支付，不過要銀幣當(dāng)找零。老掌柜也不拒絕，用銀秤秤了重量，然后給客人銀幣……

    霍瑾瑜上前，“老人家好忙?。　?/br>
    有三個(gè)伙計(jì)在那里忙碌，老掌柜雖然忙，但是還是愿意和霍瑾瑜這樣穿著富貴的大主顧聊兩句，他們這些酒樓做的就是回頭客生意。

    “現(xiàn)下大家用銀幣，比以前松快多了，以前吃飯的時(shí)候，老頭我可空不出手?！崩险乒翊笫衷诤凶永锊粩鄟砘?，將各種碎銀、銀幣整理好。

    心里想著，明日要讓木匠打個(gè)新錢盒，能分門別類的那種。

    “在下沒想到老人家也允許客人換錢？”霍瑾瑜笑道。

    老掌柜聞言擺擺手，“出門做生意，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客官們嫌自己兌換銀幣麻煩，我這酒樓的銀錢多，比他們方便多了?！?/br>
    再說也不是他一家這樣干，其他酒樓、客棧也有。

    霍瑾瑜點(diǎn)了點(diǎn)頭，見結(jié)賬的人多了，也就不打擾老掌柜，帶著人離開了。

    ……

    出了酒樓，霍瑾瑜看了看天色，不打算繼續(xù)逛了，她要回去批改奏折。

    宋致、謝少虞將人送上馬車，目送霍瑾瑜的隊(duì)伍往宮城方向行進(jìn)。

    等看不到馬車的影子，宋致?lián)伍_折扇，緩緩搖了兩下，“少虞，咱們繼續(xù)去萬(wàn)書樓?！?/br>
    謝少虞托了托手中的書，“老師，這些書要怎么辦？”

    陛下走了，也就蹭不上他的馬車，東西就要他來拿。

    尤其這些還不是普通內(nèi)容的書，他都擔(dān)心包裹散了，里面的書如果露出來，如果沒人看到還好，如果遇到同僚朋友，他這張臉可以不用要了。

    “你拿著，難道要我這個(gè)老師拿著?！彼沃禄沃凵扔圃沼圃盏刈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