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么樣，只能面對現(xiàn)實。

    長公主和宣王吐了一口氣。

    宋致在一旁不吭聲，端起茶抿了一口，不知怎么的，這茶越喝越有滋味的。

    陛下這事若是公開，估計能嚇壞不少人，他要不要提前給老師做心理準(zhǔn)備。

    雨停后，毅王送長公主、宣王離開，離開時，他嘆氣道：“你們就不能晚些時候告訴我，讓我多睡幾天安穩(wěn)覺?！?/br>
    長公主掩唇失笑，“我們也不想瞞著大哥，誰曾想趕在洪公公前面?！?/br>
    宣王：“大哥常年征戰(zhàn)南北，應(yīng)該比我等更看得開。”

    “你們?。　币阃跻贿厙@息，一邊無奈搖頭，都是自己兄弟姊妹，還能怎么辦，只能護(hù)著。

    毅王忽而想起同在京中的昭王，昨日回府，王妃還與他說過，要去昭王府去探望。

    他眉峰微沉，低聲道：“我聽聞五弟的身子癱了，要緊嗎？”

    長公主輕聲道：“太醫(yī)說，昭王若是精心養(yǎng)著，三五年就可以?！?/br>
    “三五年？”毅王眉眼稍微緩和，唇角的胡須微微翹起，“那就好，五弟有王妃和還有和離的娘子照顧，應(yīng)該很快痊愈?！?/br>
    “……”宣王扭頭忍笑。

    長公主：“我也這么認(rèn)為！”

    毅王目送長公主、宣王他們的車架離開。

    “祖父，發(fā)生什么事了？”霍雛鳳有些不解，看毅王的神色，似乎發(fā)生重要的事。

    毅王回過神，看了看面前與他齊肩的大孫，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只是覺得本王老了，鳳兒，陛下待我們不薄，你要護(hù)著陛下。”

    霍雛鳳呼吸微緊，睜大眼睛，“是陛下的事嗎？”

    毅王擺手笑了笑，“陛下沒事。只是……”

    他仰頭看了看剛剛被雨水沖洗過的天，嘴角微微翹起，“這日子越過越有趣了！”

    真應(yīng)了那句話，除了沒見過鬼，什么都見識過了。

    他倒要看看，等陛下身份公布，朝堂會冒出多少鬼。

    他戎馬大半生，最不怕的就是鬼，再兇煞的厲鬼也擋不住他的刀快。

    察覺毅王面上一閃而過的殺意，霍雛鳳腦海中的疑惑越發(fā)多。

    ……

    三日后，洪公公才登上了毅王府的大門。

    看到洪公公，毅王苦笑：“洪總管，若煙、霍鑰他們在本王回京的第二天就來了，一日也不讓本王得閑?！?/br>
    洪公公愣了一下，“那殿下已經(jīng)知道了?！?/br>
    “那兩個冤家堵上王府，本王能不知道嗎？”毅王想到那日自己被嚇著的神情，越發(fā)覺得丟臉，他的一世威嚴(yán)這下保不住了。

    洪公公取出先帝留給毅王的遺旨，面色嚴(yán)肅，“毅王殿下，這是先帝留給您的遺旨！接旨吧！”

    毅王頓時正色起來，撩起衣擺，當(dāng)即跪了下去，兩手恭敬的接過遺旨。

    打開遺旨，看到上面熟悉的筆跡，毅王目露懷念，眼眶泛了紅，轉(zhuǎn)眼父皇已經(jīng)離開十年了。

    試問人生有多少個十年！

    洪公公站在一旁，含笑注視著毅王。

    毅王看完后，看向洪公公，“洪公公，你覺得陛下此時公布身份合適嗎？”

    “老奴一個將要入土的人，做這些只是受先帝托付，適不適合，先帝說了，由陛下做主，老奴不得干涉。”洪公公躬身道。

    “陛下可知道你將這些遺旨交給我等？”毅王目銳如鷹，眼神懾人，普通人站到他面前，怕是站都站不穩(wěn)。

    “先帝曾經(jīng)有口諭，這些遺旨由老奴交給你們?！焙楣嫔ǎ匀恍Φ南駨浝辗?。

    毅王頓時皺起了眉。

    洪公公此話也就是告訴他，陛下不知這些。

    洪公公：“殿下不必?fù)?dān)憂，先帝對陛下的疼愛咱們都知道，難道還能害陛下，早在臨走之前，就給陛下做好了準(zhǔn)備?！?/br>
    “那你為何不提早告訴我們？”毅王仍然有疑問，現(xiàn)在都昌寧九年，科舉都有三屆。

    說起這個，洪公公終于露出苦笑了，“殿下，老奴也沒辦法，著實是咱們陛下太能干了，老奴好不容易趁此時間來京城，您覺得之前老奴有機(jī)會嗎？”

    陛下是女子這事，登基的前幾年，肯定不能說，再說陛下才登基就和草原打仗，后面幾年，女侯爺、日食、天花、地震、銀幣推廣、女狀元、一體納糧納稅、察合臺、西域……就是今年，還有安南的事情，讓他如何找時間。

    毅王沉默，顯然他也想到了這些年發(fā)生的大大小小事情。

    只能說小七確實能干。

    “洪公公說的也有道理，想必洪公公這般篤定，也是因為小七這些年路走到扎實?！币阃鯂@息道。

    若是其他人登基，莫說一半，就是一半的一半都做不了。

    也真是如此，洪公公也對小七公布身份后的局面有把握。

    洪公公：“此乃天下之福，老奴相信先帝的眼光和旨意。”

    ……

    九月初，遠(yuǎn)山侯送來安南特產(chǎn)終于送到京城。

    用霍瑾瑜的話來說，就是活的、死的各占一半，也加深了她對安南的刻板映像。

    首先遠(yuǎn)山侯送來了一個“小型動物園”，光大象就有兩只，猴子十只，野牛一只、銀背鼷鹿三只、大蟒蛇三條……

    除了這些能動的，剩下的就是不能動的，虎皮、鯨骨、象牙、獅子骨架、鹿角、鹿骨、魚飾……這些東西許多用金銀珠寶裝點，看著既詭異又華美，獵奇感十足。

    活的動物目前安置在京郊皇莊，畢竟大部分都是猛獸。

    霍瑾瑜則是頭疼，京城冬日寒冷，這些動物都是生活在熱帶，如果不管不顧，肯定撐不過冬日，可是若是管他們，又花費太大。

    她想了想，決定將這些動物在萬壽節(jié)送出去，看有沒有番邦喜歡的，可以幫忙消耗一些。

    不知道遠(yuǎn)山侯怎么捉到這些東西，又是抄了哪個安南土豪的家。

    ……

    隨著萬壽節(jié)臨近，進(jìn)京朝貢的使團(tuán)越發(fā)多，加上現(xiàn)在秋收已經(jīng)結(jié)束，許多有了閑空的百姓也過來看稀奇。

    近些年，隨著海貿(mào)繁盛，涌進(jìn)中原的外邦商人越發(fā)多，南海、東海靠近景朝海岸線的地方，那可真是船海無邊，許多沿海重鎮(zhèn)，尤其是有海港的地方，光是靠稅收，就賺的盆滿缽滿。

    大家看著穿著各種服飾的異族人講著混雜著各種地方特色的生硬官話，笑的合不攏嘴，許多小販就喜歡拿著小玩意哄那些外國人，然后敲一筆。

    根據(jù)戶部統(tǒng)計，每當(dāng)這種時候，周邊涌入京城的人要比平時多三四倍，京城許多地方人多的快連站著的位置都沒有。

    萬壽節(jié)前一天，羅剎國使團(tuán)入朝。

    太和殿中，眾臣看著場中高眉深目的羅剎人，目光深沉。

    這羅剎國真是不講道理，居然斥責(zé)他們景朝的蠻橫。

    附近鄰國哪個不知道他們景朝天朝上國，最是講道理了。

    羅剎國使臣口中所說的他國領(lǐng)土，也是將其所在小邦滅了國，才占有的，此小邦三百年前，也是臣服中原，這些前朝史記中均有記載，陛下所做的不過是撥亂反正。

    這種場合，有鴻臚寺還有其他官員在，不需要霍瑾瑜開口。

    霍瑾瑜坐在龍椅上，看著羅剎國使臣與大臣互相吊著嗓子吵，面色淡定，順便還抿了一口茶。

    毅王抬眸瞥到，不由得發(fā)笑。

    羅剎國使臣最后瞪眼豎眉，臉都漲紅了，若不是身后副手拉住他，估計就要上前動手了。

    身為主力選手的鴻臚寺卿才不害怕，羅剎國使臣?xì)獾难腊W癢，他們同樣摩拳擦掌，如果他敢揍第一下，保證今日讓羅剎國這些人爬都爬不出去。

    “中原陛下！你們這是胡攪蠻纏，唐努本來就是我羅剎國的固有領(lǐng)土，你們侵犯西域本來已經(jīng)過分，現(xiàn)下強(qiáng)行將它強(qiáng)占，不怕羅剎國的報復(fù)嗎？”羅剎使臣憤怒地望著霍瑾瑜。

    霍瑾瑜抬眸掃了他一眼，淡淡道：“剛才眾卿也都與你論理，唐努本身就是中原的領(lǐng)土，現(xiàn)下它是物歸原主，比起這個，朕更想知道，羅剎國為何庇佑景朝的亂臣賊子？”

    羅剎使臣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羅剎愿意與景朝交好，只要陛下愿意將國土歸還，我們羅剎國也會幫陛下找到藏匿在羅剎境內(nèi)的察合臺貴族?！?/br>
    周圍官員翻了一個白眼，這有什么可交易的。

    “既然這樣，反過來，人你繼續(xù)藏匿，我國疆土一分一厘都不得割讓，其他事情就不說了，皆大歡喜，你們?nèi)羰悄懿匾惠呑?，朕也安心?！?/br>
    羅剎使者：……

    眾臣忍笑，陛下真是精通談判技巧。

    “陛下，您這樣做是要和羅剎為敵嗎？”羅剎使臣大怒。

    霍瑾瑜緩緩搖頭，“朕亦想與羅剎為善，奈何……”

    她嘆息了一聲，從龍椅上起身，俯視殿內(nèi)眾臣與羅剎使臣，一字一頓道：“國之尊！寸土不讓！”

    聲音振聾發(fā)聵，在殿中上方盤旋。

    百官抬頭，尤其武將，更是目光灼灼，齊刷刷躬身道：“陛下英明！”

    羅剎使臣臉色微白，后退一小步，這就是景朝的底氣和國勢嗎？

    ……

    早朝結(jié)束，霍瑾瑜回到乾清宮。

    羅剎國使臣在朝會上撞南墻后，仍然不死心，想要私下里見霍瑾瑜。

    霍瑾瑜讓鴻臚寺卿招待他。

    兵部那邊傳來消息，羅剎國現(xiàn)下國內(nèi)可不怎么穩(wěn)定，西域變成新疆后，不僅察合臺左部殘余勢力逃亡羅剎國，之前從草原潰逃的瓦刺、韃靼兩族也跑到了羅剎國搗亂，想要拿下一部分羅剎國領(lǐng)土，然后反攻回來。

    霍瑾瑜聽完后，若有所思道：“朕要不要給他們送一份絲綢之路的地圖，不能將人逼得太狠?！?/br>
    兵部尚書與毅王：……

    這叫禍水西引嗎？

    毅王輕咳一聲，“陛下這主意也行。”

    陛下若是允許，他就派人給瓦刺、韃靼他們?nèi)环莸貓D，買路費也讓人送一點，看看他們能不能橫穿羅剎國，到達(dá)西亞。

    霍瑾瑜聞言，面上笑容加大：“大哥這般會將朕給寵壞的，這種事，朕還是聽大哥的。”

    她還擔(dān)心若是讓韃靼、瓦刺、察合臺殘余兵力逃往西亞，會不會放虎歸山，最后反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