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瑾瑜笑靨如花，溫聲道：“馬上就要過年，朕想著與眾卿相處這么久，還沒有讓眾卿看過朕穿女裝，總不能讓眾卿留下遺憾過年?！?/br>
    眾人：……

    宋致看了看龍椅上的陛下，唇角翹了翹，陛下?lián)Q上這身衣服，倒與長公主年輕時(shí)有三分相似。

    這次早朝，不知道眾臣是不是被霍瑾瑜的樣子鎮(zhèn)住了，說話溫聲細(xì)語，甚少發(fā)生爭吵。

    霍瑾瑜沒想到穿女裝還有這效果，決定年后開年也穿女裝。

    下朝后，等霍瑾瑜離開，眾人長舒一口氣。

    現(xiàn)下大家對陛下的女子身份有了更直觀的感受。

    謝少虞正欲離開太和殿，忽而聽到自己的名字，頓時(shí)停住了腳步。

    “……說實(shí)話，現(xiàn)在陛下是女子，讓我有些懷疑宋尚書是不是知道什么，否則為什么謝少虞這么大的年紀(jì)，還沒有成親，懷疑他的險(xiǎn)惡用心。”

    “金大人這話過分了，謝少虞年歲也就比陛下大了一歲，徐於菟比陛下大兩歲，也沒有成親，你們不說，朝野沒成親的人可多了，洛平川的也沒有，你們不去挑他們的刺。”

    “徐於菟出身寒門，父母雙亡，就一個(gè)meimei，能有什么心思，謝少虞師從宋大人，謝公一直對陛下鼎力支持，誰知道因?yàn)槭裁?？?/br>
    “你們吵成這般，不就是因?yàn)榭v觀朝野，目前謝少虞的可能性較大嗎？”

    “其實(shí)，也不一定吧，他謝家子愿意放棄所有，伏低做小陪伴陛下，你們從哪里聽來的謠言，確定不是恨謝少虞？”

    “說來，我覺得徐大人比起謝大人更適合，其實(shí)若不是廖大人身子不好，他的相貌cao行也不輸另外兩人?！?/br>
    ……

    “還看，喜歡聽這些？”宋致踢了他小腿一下。

    內(nèi)心流淚，他在一些同僚眼里，居然快變成佞臣了。

    謝少虞輕咳一聲，跟上宋致的步伐，“讓老師見笑了?！?/br>
    宋致：……

    他心中更加凄涼，這臭小子居然一聲反駁都沒有。

    ……

    等謝少虞、宋致離開，剛剛爭吵的幾名官員停了下來，看著師徒兩人的背影。

    “剛剛他們聽到了吧?！?/br>
    “不聾，應(yīng)該聽到了?！?/br>
    “……你們說謝少虞愿不愿意當(dāng)皇夫？”

    “如果當(dāng)了，那就太過可惜了。”

    “其實(shí)謝公應(yīng)該聽到風(fēng)聲，若是不愿意，相信會(huì)盡快為謝少虞說親?！?/br>
    “若是這樣，京城要熱鬧了，謝府的門檻肯定會(huì)被踏平?！?/br>
    ……

    角落里的徐於菟、廖修遠(yuǎn)從頭聽到尾，見他們離開，兩人才慢吞吞動(dòng)身。

    徐於菟玩笑道：“廖兄，若是洛平川還是男子，恐怕現(xiàn)下京城四大公子就是我們幾個(gè)了，現(xiàn)下應(yīng)該是皇夫的熱門人選?！?/br>
    廖修遠(yuǎn)聞言，停下腳步，琥珀色的眼眸清澈淡然，“徐兄不著急嗎？”

    徐於菟笑容微滯，覺得周圍風(fēng)聲頓消，萬物寂靜，耳邊只留下了剛剛那句話的余音。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眸看了看天，輕聲笑了笑，“天冷風(fēng)大，似乎要下雪了，我等早些出宮吧?！?/br>
    廖修遠(yuǎn)沉默了一瞬，嘆了嘆氣。

    第126章

    冷風(fēng)嚎了半日,傍晚時(shí)分，京城上方終于飄起了鵝毛大雪。

    謝少虞散衙正欲歸家，才出了衙門就被宋致拉上了馬車。

    “老師。”謝少虞笑盈盈拱手。

    宋致兩手抱著暖爐,沒好氣道：“笑的這般開心,看來上午那些話的頗得你心意?！?/br>
    謝少虞笑容不變,故作不解,“老師這話是何意？學(xué)生若是惹您生氣，還請您見諒，莫要?dú)鈮纳碜印！?/br>
    “哼，本官有什么可氣的,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一個(gè)長者也管不了什么，只不過……謝少虞！”宋致將暖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似笑非笑道：“你一個(gè)大齡未婚男子,是不是也要詢問一下謝公的意思？”

    謝少虞微愣,看似淡定,耳腮卻起了一層薄紅,掩唇輕咳一聲，“我曾與外公說過，婚姻大事由我做主?！?/br>
    “……”宋致嘴角微抽,“所以你打算將自己不聲不響地嫁了?！?/br>
    謝少虞：……

    宋致將謝少虞的窘態(tài)終于不藏了,勾唇得意一笑，不過笑過之后，他就苦著臉。

    若是謝少虞真的成了皇夫，他與老師的一世清名會(huì)不會(huì)就此崩塌。

    呃……謝少虞也素有美名,應(yīng)該不會(huì)吧。

    宋致將謝少虞送到府邸，臨下車前,提醒道：“少虞，謝家不是普通大家族，你若是打算與陛下一起走，要分清輕重，魚與熊掌難以兼得。”

    在陛下那里，謝家可能成為謝少虞的助力，也可能成為他的絆腳石。

    陛下的心思不好猜。

    現(xiàn)在還稱呼“師侄”，就知道少虞在陛下那里的地位是什么。

    謝少虞恭敬揖禮，“多謝老師提醒！”

    他站在門口臺階，目送宋致的馬車消失在漫天大雪中，輕盈的雪花如羽毛隨風(fēng)搖曳，輕輕落在他的掌心，等到淺雪蓋滿掌心，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一握，如絮般的雪花揉捏成團(tuán)，變得冰冷刺人。

    他不覺得難受，反而有幾分欣喜和向往。

    這般潔白的雪，若是和陛下一起雪中漫步，豈不是一不小心就一起白了頭。

    想到此，他的薄唇就禁不住上翹。

    ……

    新年伊始，時(shí)間來到昌寧十年。

    對于許多百姓來說，尤其小孩子，一年到頭恐怕盼的就是新年團(tuán)聚的事后。

    霍瑾瑜的新年則是在一片忙碌中渡過，祭拜祖宗、舉行朝賀儀式、舉行大型年宴，與王公大臣恭賀新春……

    長公主心疼她孤家寡人，她想說平時(shí)壓根沒有寂寞的時(shí)候，她倒是想多些獨(dú)處的時(shí)候，可是自己的身份在這里，估計(jì)這輩子都是勞碌命。

    初九，天朗日清，銀裝素裹的京城被燦爛的陽光籠罩，積雪美如白玉，散發(fā)著奪目的光。

    謝少虞親自提著釣具跟在謝公身后，來到城郊的農(nóng)家小院。

    小院旁邊的溪流剛剛化凍，河岸兩邊堆滿了積雪，遠(yuǎn)遠(yuǎn)看去，好似白豆腐，其中有一片上面滿是如竹葉一般的淺腳印，估摸著是哪里的野雞不小心跑到積雪上作畫。

    謝公見狀，笑瞇瞇道：“既然已經(jīng)留下了蹤跡，咱們就依從前輩的腳步，省的毀壞其他地方。”

    謝少虞聞言，招呼老仆收拾了一下，放下烤爐、椅子、釣具。

    謝公坐在椅子上，手持釣竿，瞇眼感受混雜著雪氣的冷風(fēng)，柔和的陽光，嘴角不禁翹起，“今天是個(gè)好天氣，老夫一定能釣上大魚！”

    謝少虞看著謝公的架勢，欲言又止。

    他家外公這么些年，不知道是不是運(yùn)氣不好，釣魚技術(shù)、心得都有，奈何釣到的大魚寥寥無幾。

    “少虞，你覺得外公今日能釣到大魚嗎？”謝公側(cè)頭，笑容比陽光還要暖三分，“若是釣到了大魚，外公就給你獎(jiǎng)賞，包個(gè)大紅包?！?/br>
    謝少虞忍笑道：“能，若是魚兒不識相，我下網(wǎng)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br>
    “你們這些小年輕，網(wǎng)魚與釣魚能一樣嗎？”謝公搖了搖頭，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嘆氣道：“少虞，你若是有心儀的女子可以告訴外公，外公給你求親。”

    兩人之間陷入安靜。

    謝公一甩釣竿：“老夫不是聾子，朝野的話我都知道，我不管那些，我只問你?！?/br>
    謝少虞目光落到對面岸邊的薄冰，看著陽光灑在冰上，一點(diǎn)點(diǎn)將它烤化，唇角勾起一個(gè)愉快弧度，“外公務(wù)需擔(dān)心，少虞能解決?！?/br>
    謝公聞言，放下手中的釣竿，轉(zhuǎn)身注視他，“少虞，你可知你要走上一條什么樣的路……你的心意，那個(gè)……女子可知道？”

    謝少虞聞言，迎著陽光燦然一笑，俊美無儔的臉龐帶著幾分期盼和無奈，“少虞還是那句話，這條路我甘之如飴，不管有沒有結(jié)果?！?/br>
    “……”謝公白眉微攏，嘆了一口氣，“你?。≡缰涝谀隳贻p時(shí)，就該盡快給指一門婚事，也不用這般糾結(jié)了。”

    聽少虞的語氣，陛下那邊壓根不知道，相思最苦，單相思尤甚。

    “……外公，少虞現(xiàn)下也年輕?！敝x少虞嘴角微抽，耳旁又想起年前宋致說的那句“大齡未婚男子”，覺得自己心中仿佛中了一箭。

    謝公聞言，斜眼掃了他一下，“你與宰丹歲數(shù)相差不大，燁兒都多大了，還要老夫說嗎？”

    謝少虞見狀，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端，“這可能是我?guī)熼T一貫的傳統(tǒng)?！?/br>
    聽到這話，謝公眼皮一跳，當(dāng)即揚(yáng)手作勢要打，“師門一貫傳統(tǒng)，謝少虞，你給我說說，你們師門的一貫傳統(tǒng)是什么？我要去找曾慎算賬。”

    宋致的情況與他有不同，他小小年紀(jì)就這般詛咒自己，還是在給他提前打預(yù)防，未來可能折騰成宋致那個(gè)下場。

    謝公越想，大手不禁摸上了釣竿，看著謝少虞的眼神越發(fā)深邃。

    “……”謝少虞目光落到釣竿上，看著微動(dòng)的釣竿，一時(shí)分不清是魚上鉤了，還是謝公的手在抖。

    “外公，您的釣竿動(dòng)了?！敝x少虞輕聲道。

    謝公聞言，收回視線，揚(yáng)起釣竿，看到魚餌空蕩蕩，臉色一僵，轉(zhuǎn)頭看了看謝少虞。

    謝少虞奉上魚餌，“外公莫?dú)?，剛剛那是開玩笑?！?/br>
    謝公收回魚鉤，接過魚餌，無奈道：“算了，老夫也管不住你，若是你真是落到宋致的下場，老夫正好去找曾慎麻煩。他可是你師祖?！?/br>
    謝少虞：……

    到時(shí)候他與老師估計(jì)都要遭殃。

    等到晌午的時(shí)候，謝公終于收獲小魚三條，巴掌大，瘦的可憐。

    “這三條魚就由你送給宋致，給他熬魚湯補(bǔ)身吧。”謝公用手舀起一條魚。

    謝少虞嘴角微抽，“為何不給曾太傅？”

    謝公聞言，斜了他一眼，“這魚太瘦了，給了曾慎，他一定會(huì)罵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