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說著,殷寧收起笑容。 “若朕不是天子……” 他話未說完,卻止住,房間內(nèi)頓時寂靜得仿佛掉根針都能聽見。 “罷了!”殷寧自嘲一笑,“你去吧?!?/br> 顏昭唯略略行個極簡約的禮,轉(zhuǎn)身就走,剛要跨出門,卻又被殷寧喊住。 “阿蘅!”殷寧抬頭望著他,“謝道彤的死,是你做的嗎?” 顏昭唯周身氣勢頓時冷得仿若結(jié)冰。 他輕啟朱唇,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不是?!?/br> 他盯著殷寧皇帝,嘴角溢出淡淡的嘲諷的笑。 “陛下怎么不問我,當年謝道曄的死,是不是我做的?” 殷寧轉(zhuǎn)開眼,蹙眉道:“那時你才多大!別胡說八道?!?/br> 顏昭唯冷著臉不說話。 “朕不過隨口一問?!币髮幷Z氣放軟道,“阿蘅,朕沒有兄弟,一直把你當自己的親弟弟,就算你做了什么,朕也必定想方設法保你?!?/br> 說著,他微微嘆氣,“只是,朕實在想不通,到底是誰,射了朕那一箭?!?/br> “是我!”顏昭唯沒好氣道。 殷寧笑著搖搖頭,三分無奈,七分寵溺,“好了好了!朕不煩你了,你去吧!” 第032章 吳學子暗慕顏昭唯2 城郊西處有一塊山崗,雖不高,但山頂兩邊突起、中間凹陷,呈香爐形,是塊能發(fā)財富貴的風水寶地。 薛仁特地花大價錢買了來,將父親的靈柩埋葬于此。 薛靈均向書院告了假,已有月余未曾去。 他跪在墳前,看著祖父一個孤零零地埋葬此處,四周一片荒草硬石,寂靜得連蟲鳴聲都沒有,不由得落下淚來。 都說魂歸故里,不知祖父地下有知,可想回到花溪故鄉(xiāng)。 他爹薛仁又忙著生意,辦完喪葬事后就不見人影,他母親又每天愁容滿面,哀嘆他無法參加科考會試。 以往聽人說什么萬念俱灰、意志消沉,他從不知那是何種滋味。近來,他除了來到祖父墳前枯坐,似乎什么事都提不起興致,全身的力氣被抽走一般。 看什么、聽什么,都覺得悲切。 原來親眼目睹親人離世時目光乍散、曾經(jīng)熟悉鮮活的生命就此歸于塵土,是這般滋味。 仿佛人與枯草硬石,也沒什么分別。 都不過是渺茫天地間一粒塵埃。 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薛靈均沒有動。直到那腳步在他身邊停下,他才木然道:“玉郎,你說,人死了與活著,有什么分別?” 林岱安蹲下身來,握住他的肩,“人似草木,生老病死,落葉歸根。然而,人非草木,心中有情,死了,活著的人便會傷心?!?/br> 薛靈均望著祖父墓碑,一個人的一生,就化作石頭上這寥寥幾行冷冰冰的字。 “我若死了,玉郎會傷心嗎?” 林岱安聞言,握住薛靈均肩的手頓時一緊,凝聲道:“會?!?/br> 寂靜片刻后,薛靈均伸手觸摸祖父碑文上“薛亥”兩字,“祖父臨終前,很是掛念你??上?,我還沒來得及與他說你來京城的事,他就走了。” 林岱安抬頭瞧著薛亥的墓碑,落款刻有“薛仁”的名字,終究是沒能跪下去,站起身,望著那碑文,默默不語。 薛靈均想到林岱安幼年失去祖父,少年失去父親,當年的他,比起自己不知要難過多少。 “玉郎,以前林太爺與林伯伯去世時,我還以為,只要我陪著你,你就沒那么難過了?!彼猿暗溃拔夷菚r真是不懂事?!?/br> “后來你不告而別,離開故鄉(xiāng),我還心中埋怨你許久,怪你不把我放在心上?!毖`均揉揉酸脹的雙眼,“原來,我從未曾體會過你的痛苦?!?/br> 林岱安再次蹲下身,目光依舊盯著那碑文,沉聲說道:“我當年將房屋田地全都變賣,帶母親去了海城,想要查清父親到底是怎么死的?!?/br> 薛靈均聞言,詫異地扭轉(zhuǎn)頭:“林伯伯不是被海盜練空?!?/br> 他頓住,轉(zhuǎn)而問道:“可查清了?” 林岱安神色凝重地點點頭:“雖不十分清楚,但也已推測出七八分?!?/br> 薛靈均想要再問,林岱安卻轉(zhuǎn)開話題,“這些日子,我又遇到一件離奇事。” 他將薛靈均從地上攙起,“走,我?guī)闳ヒ粋€地方,路上說與你聽。” 二人來到街上,尋到王老三的住處。 只見兩棟房屋中間的夾道里,搭著狹長的簡陋草棚,連門都沒有,只有一張破舊的床單當做簾子掛著。 林岱安掀開簾子走進去,里面只有破破爛爛的鍋碗瓢盆,泥做的矮灶臺里點著柴火,鍋里煮著稀粥。 一個五六歲的男童正在灶邊添柴,初冬天氣,他卻只穿著一件不合身的破舊夾衣,大半只胳膊露在外面,手上紅腫,已生有凍瘡。 棚子最里面,有一件破舊矮床,床上的席子已十分陳舊,上面躺著一個中年婦女,蓋著一件舊棉襖,面色蠟黃,頭發(fā)干枯,時不時發(fā)出劇烈的咳嗽。 那男童見他們進來,立刻站起身,抿緊嘴唇,一只手不停地揉搓破舊衣衫的一角,似乎十分緊張。 “你們……是官老爺派來趕我們走的嗎?”男孩神色慌張道,“我爹把房屋都賭輸了,我們實在沒地方住,麻煩官老爺通融通融。” “我們不是官府的人。”薛靈均俯下身,溫柔撫摸那男孩的額頭,“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