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直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我心下一慌,心虛地鉆入床底下躲著。 “爹爹,我進(jìn)來了?!?/br> 是他! 他喊他爹爹。 好奇怪,他爹顏榮,不是早就死在琉璃島了嗎? 他進(jìn)屋了,我聽到他說:“爹爹,你在墻上刻的什么?” 男人平靜道:“沒刻什么?!?/br> “沒刻什么?”他低聲笑起來,“你以為我敲不出來么,你刻的是你妻子,還有你兒子!” 他突然止住笑,似乎很生氣,“你還是忘不了他們,還想著逃出去與他們團(tuán)聚,對不對?” 男人沉默一瞬,木然道:“沒有。你若不信,可以殺了我?!?/br> 空氣突然變得凝固,許久后,他才再次開口,語氣變得十分可憐,聽得叫人心腸寸斷,“爹爹,你別生氣?!?/br> 他應(yīng)該是蹲下了身子,俯身趴在男人的膝上,像個孩子一樣撒嬌,“我怎么舍得殺你呢。我只是害怕,怕你見到親生兒子,就會不要我?!?/br> “明珠,我既答應(yīng)收養(yǎng)你,你便與他一樣,都是我的至親,”男人沙啞著聲音道,“只可惜,你卻總不肯信?!?/br> “你叫我如何信呢!”他聲音里含著幽怨、控訴,“當(dāng)年在靈凈山,我想盡辦法才將你從鬼門關(guān)拉出來,可你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拋下我,去找他們?!?/br> 屋里響起鎖鏈的嘩啦聲,是他在扯動鎖鏈,“若不是你總要逃離我,我又怎么舍得用鎖鏈鎖住你。” “爹爹,你說,如果他死了,你就只有我一個,那該多好。” 我在黑暗中猝然睜眼,心驚如雷。 不知為何,聽到他這般天真又殘忍的話,我竟對那個他叫爹爹的人,產(chǎn)生了嫉妒。 在不知多少個失眠的日日夜夜里,我也如他這般想,如果他只有我一個,那該多好。 黑暗中傳來男人些微顫抖的聲音:“明珠,你不能這么想,就算他死了,也永遠(yuǎn)都是我兒子?!?/br> “哈!”他嘲諷道,“爹爹,你緊張什么?我若殺了他,只怕你恨不得親手殺了我。但我篤定,若我被他殺死,你卻不會將他怎樣。你口口聲聲說我與他一樣,其實,全是謊言!” “我不殺他。”他陰狠道,“不過,你別忘記,你曾允諾過我的事,永遠(yuǎn)不許再見他!” 男人似乎發(fā)出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明珠,除了你,我見不到任何人。” 屋內(nèi)再次沉默起來。 他似乎被男人的這句話傷到了。 過了許久,我聽到他說:“爹爹,我這雙眼睛,長在你臉上,比在我臉上更漂亮。” 我心里一下子難過起來,原來他也是會夸人的。 可是,他方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的眼睛,長在你臉上”? 男人說:“明珠,沒有人比你更漂亮。” 他聽了似乎又突然高興起來,“爹爹,哪怕你是哄我的,我也高興。你看,就算沒有他,有我做你的兒子,不是很好么?” 男人沒有接話。 他似乎又不高興了,憤憤道:“王瑯還不回來,我就知道,他表面上對我好,心里卻與你一樣,恨不得離我遠(yuǎn)遠(yuǎn)的!” 王瑯,王瑯。他提起王瑯的語氣,又愛又恨。 我突然明白,原來他喜歡王瑯那樣的人。 他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極為煩躁的樣子,后來,他說,“爹爹,我又要進(jìn)宮了,天亮?xí)r我再回來陪你。” 之后,便真走了。 我卻一個人發(fā)了會呆。 怪不得他不喜歡我,原來,他喜歡王瑯??墒?,那是王瑯啊,我拿什么與人家比呢。 “你若是不肯走,可愿聽我講故事?” 屋子里的奇怪男人,突然開口。 我從床底下爬出來,問他,“你是誰?他為什么喊你爹爹?” 男人沉默片刻,開始講故事。 故事很長。 我越聽越是心驚。 傳聞他幼年在琉璃島雙目受過傷,原來,他根本不是他! 我震驚極了! 我只能挑一些我還記得的片段寫下來。 ———— 看到這里,林岱安竭力控制自己顫抖的雙手,去翻開下一頁,揭開自己期待已久的真相。 卻見第二頁,并不是以吳學(xué)子的口吻而寫。 ———— 我們出行的船很不順利,在海上顛簸半個月,還沒上岸。 更糟糕的是,我們迷失了方向,無法分辨東南西北。 忽然,海浪滔天,船差點(diǎn)被掀翻,幸而船員老練,誰知才剛穩(wěn)住,那船竟從底下滲水,船員驚呼,說船底被人動了手腳,提前用了泡水即爛的劣等木頭替換了船底。 海浪中,船很快就沉了。 我與幾名船員一同掉進(jìn)大海,隨波沉浮。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只感覺像是被什么東西拽住,托到岸上,又沿著地拖行了許久。 待醒來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沙灘上,旁邊站著一個藍(lán)眼睛的小孩,應(yīng)是琉璃島人。 我說起琉璃島語,問男孩這里是什么地方。 男孩大約是見我竟會說琉璃島語,露出驚喜之色,問我要去什么地方。 我說,要去琉璃島。 男孩高興地說:“琉璃島是我家,但你偏離航道已有幾百里之遠(yuǎn)。這里是毒煉群島中的一個,島上許多毒蟲毒草,你若不是碰見我,怕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