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朔就低斥一聲：“呸！”

    江懷奚落他道：“真道士也能說這些？”

    張朔不說話，轉(zhuǎn)身就走。

    江懷問他：“你上哪里去？”

    張朔道：“我去給老夫人請安?！?/br>
    江懷閃身攔住他，不悅道：“大半夜的，你發(fā)什么瘋？”

    張朔對上江懷凌厲的目光，環(huán)抱著手，無懼無畏道：“這句話應(yīng)該我問你才對，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師出同門又是二十幾年的生死之交，你有什么是不能對我說的？”

    江懷聞言，不情不愿地放下手。

    他轉(zhuǎn)身背對著張朔，淡淡道：“沒有什么？你來的路上可遇見了押送南陽郡王妃的人？”

    張朔拉扯著他的衣服，把他轉(zhuǎn)回來，面對著面。

    張朔指著自己問江懷：“你覺得我像個傻子嗎？還是說你想裝個傻子糊弄我？”

    江懷拂開他，冷著臉道：“別問！”

    張朔品出幾分味來，自顧自道：“你算計當(dāng)今皇上的事情我聽得？那別的什么事情是我聽不得的？”

    “終身大事？你一個孤家寡人的性子，哪里來的終身大事？”

    “我也是老夫人帶大的，江家的事情我都知道，那便也不算家事?！?/br>
    “所以，是你徒弟的事情嘍？”

    “嘉雯怎么惹到你了？”

    張朔原本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誰知道他才剛說完，江懷便猛地看向他，眼色森然。

    繞是見慣了江懷發(fā)怒時的樣子，張朔還是被嚇了一跳。

    他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道：“我猜的，竟然猜中了？”

    江懷不理他，只是露出了一貫殺人不眨眼的黑暗笑容。

    張朔一邊往后退，一邊咽了咽口水道：“我滴個乖乖，嘉雯不會是棄了你吧？”

    話落，江懷抬腳踹他，惡狠狠地道：“滾！”

    張朔一聲驚呼，猶如平地炸驚雷般驚呼道：呀，還真是??！”

    第137章 吵架把師父給吵沒了

    “啊哈哈哈哈……”

    不知過了多久，張朔還在笑。

    江懷黑著一張臉，薄唇緊抿著，目光漆黑懾人。

    張朔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越發(fā)覺得好笑。

    他一邊揉著肚子，一邊對江懷道：“也不知道是誰跟我說的，千里追徒弟？我常常告誡你，不要仗著無人管束就胡言亂語，看看現(xiàn)在，一語成讖了吧？”

    江懷輕嗤著，眼里仿佛結(jié)了冰霜。

    “我說過要去追嗎？她要走就走好了?！?/br>
    張朔輕哼道：“那你到是別生氣?。磕慵热徊辉谝?，那你為什么要生氣？”

    江懷神色冷峻，不悅道：“我是氣她竟然敢騙我?！?/br>
    張朔攤手，問他：“證據(jù)呢？”

    江懷獰笑，憤懣道：“沒有?！?/br>
    張朔坐在躺椅上，翹著腿，幸災(zāi)樂禍道：“沒有證據(jù)就是污蔑，你好意思嗎？”

    江懷冷冷地瞪著他，氣場凜冽，好似恨不得要跟他打上一架。

    張朔揮了揮手，絲毫不以為意道：“我正好想去肅州走一趟，我瞧著那丫頭八字跟我還合一點，明天我就去收她為徒，以后你也不要惦記了?！?/br>
    江懷瞇了瞇眼，銳利的目光直視著張朔，冷冷道：“你做夢?！?/br>
    張朔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慵懶道：“你兇我也沒有用，你既然不認(rèn)她做你徒弟，那我就算是撿漏了?！?/br>
    江懷不理他，拂袖離去。

    他那身體直直地撞開珠簾出去，他人是走了，珠簾卻還在大力搖晃著，發(fā)出宛如風(fēng)鈴般的聲響。

    張朔枕著手，看著他那背影笑了笑，心想他來得可太是時候了。

    竟然有幸看到江懷吃癟！

    真是有趣的很啊。

    ……

    江懷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亥時了，江居別苑清靜得很。

    雨停了，丫鬟婆子們該睡的已經(jīng)睡下了。

    滿院寂靜，燈火雖留，人影不再。

    在跨過西院時，他無意間走進(jìn)了正房。更讓他意外的是，這么晚了，正房院內(nèi)的燈還亮著。

    兩個蹲著人影湊在花圃里，不知在說些什么？

    江懷瞇了瞇眼，抬步走了過去。

    龐嘉雯的丫鬟如意在挖土，身體蹲在花圃中，沾了一腳的稀泥。而龐嘉雯蹲在花圃外，撐著下巴緊盯著，時不時說上一句：“如意，挖深一點?！?/br>
    “郡主，這花種得活嗎？”

    “能的，洛陽的土種洛陽的牡丹還不行，那別的地方就更不行了。再說了，它們留在洛陽會生根，來年還會開得更好的。”

    原來是出來種花來了，江懷看了看龐嘉雯身旁的兩盆牡丹，一盆綠香球，一盆魏紫。

    應(yīng)該還有一盆二喬才對，難不成她要帶走？

    江懷想著，又忍不住在心里冷嗤。

    一盆牡丹她都愿意帶走，怎么就不愿帶走青霜劍呢？

    就在他準(zhǔn)備離開時，卻見龐嘉雯依依不舍地以面貼花，嬌嬌柔柔地道：“如意，我好喜歡它們啊，它們開得這么好，落在我手里卻沒能長久相伴?！?/br>
    如意拿著鐵鍬，一邊使力一邊道：“你不是還有一盆洛陽錦嗎？”

    龐嘉雯道：“那不一樣，綠香球和魏紫我也很喜歡?！?/br>
    如意笑道：“可你最偏愛洛陽錦，明知去肅州都不一定養(yǎng)得活也要帶著。要我說，你若真喜歡，也該把它留下才對?！?/br>
    龐嘉雯道：“我舍不得。青霜劍我?guī)Р蛔?，天縹我也帶不走，現(xiàn)在連這株洛陽錦也帶不走的話，豈不是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如意道：“你可真是的，干嘛跟二老爺較真啊。你是晚輩，真要帶走青霜劍他也不意思攔不是？”

    “再說了，青霜劍可比這洛陽錦好帶多了，至少咱們不用擔(dān)心它在路上就蔫吧了?！?/br>
    龐嘉雯看著低垂著頭，嘆了口氣道：“師父都不認(rèn)我了，那我還怎么能帶著青霜劍走呢？像我?guī)煾改菢拥娜?，對自己要求都那么高，怎么會縱容徒弟在外闖禍？我性子這么急，萬一以后給他惹了什么麻煩呢？”

    “現(xiàn)在這樣就挺好的?！?/br>
    如意聽后，小聲地問：“郡主，你是不是特別難過?。俊?/br>
    龐嘉雯笑道：“也不算吧？我從來就沒有覺得自己特別重要，每次師父對我好的時候我就會想，也許是因為老夫人，也許是因為我是龐彪的女兒，也許……是因為白若瑾……”

    “所以今天我看他那么生氣的時候就在想，也許在我心里想要一輩子長長久久的師徒緣分對他來說，不過就是他心情愉快時的一點施舍而已?！?/br>
    “可即便是施舍我也得到了，倘若再貪心的話，是不是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如意憤懣地挖土，把戾氣都發(fā)泄到鐵鍬上道：“二老爺根本就不是真心想收郡主為徒的，不然他今天干嘛那么生氣？就算郡主明天不走，那郡主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嘛，難不成到那個時候他也要斷師徒關(guān)系嗎？”

    龐嘉雯撐著手肘，看著寂寥的夜空長長一嘆道：“如意，其實我挺羨慕白若瑾的。他跟我?guī)煾赋尺^架吧？我想著應(yīng)該是吵過的，可他們吵過了也就吵過了，誰也不記仇。”

    “我就不一樣了，我沒控制住脾氣和師父吵一架，結(jié)果把師父給吵沒了?！?/br>
    如意聽后，突然放下鐵鍬哈哈笑道：“郡主你快別說了，我突然感覺你好慘啊。你最先跟白公子吵，吵完以后白公子就跟你形同陌路了。然后你跟二表小姐吵，二表少爺吵……跟永寧侯府那一家子吵……”

    “吵到現(xiàn)在，就剩你一個孤家寡人了。”

    龐嘉雯：“……”

    “啊，郡主，你為什么拿土扔我？”

    “你難道不該被扔嗎？”

    “哈哈哈，郡主別這樣，如意還在呢，如意會一輩子都陪著郡主的?！?/br>
    “你快點挖吧，讓你挖兩個坑你挖了一個時辰了，再挖不好天都要亮了。”

    江懷離開的時候，如意還在挖土。

    龐嘉雯就蹲在那里打著哈欠，遲遲不肯回去睡覺。

    整個院落都靜極了，那兩人的聲音絮絮叨叨的，沒完沒了。

    江懷從李老夫人的屋檐下走過，見她老人家屋里還亮著燈，便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洪嬤嬤，她看見江懷的時候笑容明顯淡了一下，江懷便道：“母親可是在等嘉雯？”

    洪嬤嬤點了點頭，有些失望道：“聽說郡主院子里一直亮著燈，老夫人便不肯睡。”

    江懷大步走進(jìn)去，淡淡道：“你去沏茶吧！”

    第138章 說客

    李老夫人在臥房里開箱盤點首飾，江懷來的時候，見她左手里拿著兩個金鑲寶石的鐲子，右手里拿了支并蒂蓮紋玉簪。

    江懷坐到羅漢床上去，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老人家忙活，說道：“您既然舍不得她走，為什么不留呢？”

    “只要您開口了，那丫頭就不會走?！?/br>
    李老夫人輕哼道：“那丫頭出來也有好幾年了，好不容易有個放心的人來接她，立馬歸心似箭的。我到是想留啊，可我留得了一時，留得了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