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隨身的小袋子里掏出兩顆糖，放在龐嘉雯的手心里。

    “澄澄喜歡吃的，好吃。”

    龐嘉雯剝開糖紙看了一眼，白芝麻糖，的確是白若瑾愛吃的。

    可她記得這些，卻已經(jīng)不記得真正的白若瑾了。

    龐嘉雯伏在她的膝上，很難過地哭了起來。

    江悅像哄孩子一樣哄她道：“不哭不哭，親親，親親就好了。”

    說著，很溫柔地吻了吻龐嘉雯的發(fā)絲。

    白若瑾走下來，剛好看到這一幕。

    他啞著聲音喊：“嘉雯?！?/br>
    龐嘉雯回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若瑾，你怎么起來了？”

    白若瑾撐著墻壁，目光深深地望著她。

    “不要勉強(qiáng)她了，不認(rèn)識就不認(rèn)識吧，她活著就好?！?/br>
    龐嘉雯站起來，朝白若瑾走過去。

    白若瑾用冰冷的手握住龐嘉雯的手，輕輕將她拉到懷里來。

    其實(shí)很久之前他就已經(jīng)失去父愛和母愛，也知道那些是他再也渴求不來的。

    今天這個局面，他很早就預(yù)料到了。可是因?yàn)橛旋嫾析?，他覺得自己可以承受。

    就算這個世上，所有人都不愛他了，連小舅舅也對他失望透頂，可他還有龐嘉雯啊。

    白若瑾靠在龐嘉雯的肩上，目光望著石榴樹下的母親。

    她還和當(dāng)年一樣，很愛笑，笑起來眉眼彎彎，恬靜柔美。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和小孩子一樣，只要有她的誠誠在，就不會有煩惱吧？

    往后他會尋比這個更好的地方來給她住，會把她照顧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最好，還有一個在她記憶中，永遠(yuǎn)也不會長大的“澄澄”。

    龐嘉雯小心翼翼地抱著他，深怕蹭到他的傷口。

    她的吻在他的脖頸間流連，最后落在他的下顎上。

    她踮起腳尖，眼里含淚地望著他，小聲地喚道。

    “澄澄?！?/br>
    “澄澄?！?/br>
    “澄澄?！?/br>
    “澄澄，以后這個名字，我來喚可好？”

    春天里的陽光明媚，初開的月季被微風(fēng)吹得隨風(fēng)搖曳，宛如娉婷少女。

    而她輕輕靠在他的懷里，小心翼翼想要填補(bǔ)他心里苦苦追尋十幾年的遺憾。

    白若瑾聽見自己心里一切腐朽被沖破的聲音，有溫暖的陽光灑了下來，暖暖地照在他的心上。

    他終于感覺到黑暗離他越來越遠(yuǎn)，那些禁錮著他的枷鎖也砰然斷裂，他終于還是活在了陽光下。

    不遠(yuǎn)處，江悅看著白若瑾的身影，晃了晃腦袋，有些恍惚地喊道：“明磊？”

    與此同時(shí)，白若瑾執(zhí)起了龐嘉雯的手，十指緊扣。

    他擁著龐嘉雯，兩個人一起面向江悅。

    天上的陽光很暖，微風(fēng)很甜，他輕聲道：“娘，兒子要成親了。”

    ……

    寧妙被抓到了。

    她偷偷潛回，本想伺機(jī)而動的，不曾想被江樹賣了。

    被抓的時(shí)候，她看著江樹，粲然一笑道：“可以啊，小崽子，跟你爹一個樣，夠狠！”

    江樹冷哼道：“我沒有爹?！?/br>
    寧妙恍然，很快就明白過來。

    原來這個孩子一直是恨著徐定的。

    “哈哈！”

    “好樣的，這下徐定該死不瞑目了?！?/br>
    寧妙說著，徹底放棄掙扎。

    在回程的車上，寧妙打量著閉目養(yǎng)神的江懷，她偷偷撩起車簾時(shí)回頭望了望，見江懷眼睛都不眨，頓時(shí)沒了興致。

    “高手??！”

    “怪不得龐嘉雯說我打不過你，我的確打不過你。但你不要把對徐定的恨轉(zhuǎn)移到我的身上，我這些年沒有替他干過一件壞事，只是偶爾過來照看江悅她們母子四人。”

    江懷睜開眼，淡淡道：“我只想知道，你抓走龐嘉雯的那天，你讓她看見了什么？”

    寧妙愕然，很快就想到在暗娼小樓里的事情。

    她垂下目光，不自在道：“在那種地方，當(dāng)然什么都看到了?！?/br>
    江懷再一次問道：“看見了什么？”

    寧妙有點(diǎn)怵江懷，他看人的眼睛是沒有溫度的，像看死人一樣。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說道：“我沒有讓男人碰她?！?/br>
    江懷眼眸一瞇，嗤道：“可你碰了。”

    寧妙沒法否認(rèn)，又不敢承認(rèn)，連忙解釋道：“就是親了一下，女人親女人，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吧？”

    江懷陰翳地看著寧妙，想著該把她哪里卸掉才好？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寧妙的下巴上，勾唇一笑道：“當(dāng)然有。”

    “你很臟！”

    寧妙：“……”！！

    怎么說她也是一個女人啊，江懷這是……有潔癖？

    寧妙感受到江懷的死亡凝視，也不敢爭辯，低頭裝死。

    江懷動了動手指，骨節(jié)咔咔作響。

    車轱轆的聲音都沒有壓下去，寧妙聽得寒毛肅起，連忙道：“你聽我說，我覺得我還有點(diǎn)用處的?！?/br>
    江懷嫌棄地閉上眼睛，冷冰冰地道：“說！”

    寧妙道：“我知道江悅服過什么藥？”

    “什么藥”

    “留白?！?/br>
    “就像把人的記憶都清空了一樣，只留一片空白。但嘴里常念叨的名字還是知道的，就是想不起來了?！?/br>
    “有解嗎？”江懷問，慢慢睜開了眼睛。

    寧妙搖了搖頭，一臉沉重道：“無解?！?/br>
    第273章 爭執(zhí)

    龐嘉雯再次見到寧妙，她被隨意地扔在地上，手腳被綁了起來。

    她揚(yáng)起頭看龐嘉雯，無所謂地笑了笑道：“你師父真厲害，我跟你講……”

    江懷低首淺笑，目光不急不緩地落在寧妙的臉上。

    寧妙突然就像是被點(diǎn)了啞xue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要跟我講什么？”龐嘉雯問。

    寧妙低頭輕嗤，沒好氣道：“沒什么？是我自討苦吃罷了。”

    龐嘉雯懶得理會她，湊過去小聲問：“師父，那藥有線索了嗎？”

    江懷道：“我把藥方傳給你師叔了，具體的還要等回去再商議?！?/br>
    龐嘉雯嘆了口氣，那就是很嚴(yán)重了。

    如果只是一般的輕癥，她師父怎么可能會沒有辦法？

    寧妙見龐嘉雯要走，連忙道：“嘉雯，你看我這把年紀(jì)也沒有成親，還跟了個不靠譜的老男人，挺慘的。你能不能幫我向你師父求求情，放我一條生路？”

    龐嘉雯轉(zhuǎn)頭瞪著她，沒好氣道：“我還以為你不怕死呢？”

    寧妙道：“哪能啊，我最膽小了。”

    “你幫我求求情唄，好歹我們也……”

    “你閉嘴！”

    龐嘉雯和江懷異口同聲地說，聲音之大，把寧妙都給嚇了一跳。

    龐嘉雯偷偷看了一眼江懷，見他緊皺著眉，看起來很生氣。

    她怨怪地盯著寧妙，沒好氣道：“我和你很熟嗎？你綁架了我，帶我去了那么臟污的地方，竟然還指望我為你求情？”

    “再說了，你當(dāng)我?guī)煾甘鞘裁慈?？他要處置的人，必然有他要處置的道理。別說我們倆有仇，就算沒有，我?guī)煾敢獨(dú)⒛?，我也只會幫他捅你一刀，讓你死得不能再死了?！?/br>
    寧妙：“……”？

    江懷看了一眼龐嘉雯，忍不住笑了。

    他最喜歡她這份全然的信任，不為什么，沒有理由，卻格外讓他覺得很踏實(shí)。

    就像他知道這世間很多人都會奔赴金山銀山，會被閃耀的金錢和利益沖昏頭腦，但他清楚龐嘉雯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