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嘉雯并沒有覺得，自己只是離魂了。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

    她還對白若瑾道：“如果可以，你放了白澄吧?！?/br>
    白若瑾道：“他就在這具身體里，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自己出現(xiàn)了，不用我放?！?/br>
    “最重要的，是你還要他嗎？”

    “嘉雯，只要你還要他，他就會一直在的?！?/br>
    龐嘉雯懂了，便道：“那你呢？還要繼續(xù)留在這里？”

    白若瑾聞言，氣息越發(fā)冷冰了，只聽他幽幽道：“你要離開？”

    “可我不能走，因為就在這座道觀里，我為你殉情了！”

    “從那以后，我就走不出去了?！?/br>
    “別說了！”龐嘉雯閉上眼，這是她無法面對的事實。

    她蹲在地上，無助得像個孩子。

    白若瑾摸著她的頭頂，好似一堵厚重的陰影，將她整個人團團包裹住。

    他輕聲說道：“嘉雯，縱然我有錯，可我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無論如何，我也沒有放棄你，不是嗎？”

    “你說你最喜歡白澄的鍥而不舍，但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他更堅定呢？”

    “至少，我從頭到尾想要的，都只是一個你龐嘉雯卷縮著，緊緊地抱成一團。

    已經(jīng)過了很多很多年了，許多沒有解開的謎團都解開了，許多她不知道的真相，也已經(jīng)知道了。

    她不再懷疑白若瑾對她的感情，他人生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圍著她走的，他看她的目光，依舊專注而灼熱。

    然而，她卻沒有辦法答應，和他一起留在這里。

    已經(jīng)回不去了。

    白若瑾也不急著逼她，不知何時，天色漸漸有了光，不再是黑漆漆的一團。

    也就在這時，龐嘉雯發(fā)現(xiàn)，她竟然一直都在那間小屋子里，就像從未走出去過一樣。

    她抬頭，震驚地看著白若瑾。

    白若瑾卻閑適地躺到那張小床上去，朝她招了招手道：“休息一會吧，我們走不出去的?！?/br>
    龐嘉雯站起來，借著光往外走，她不信。

    出了道觀，入了山林。

    從前的小道雜草叢生，已經(jīng)被林蔭覆蓋。

    她亂晃地撥開雜草，鉚足力氣想要離開這里。

    然而天色突然一片黑暗，她停在原地，連大氣也不敢喘?？墒沁^了一會，她就聽見白若瑾的聲音道：“你不是想知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嗎？”

    “后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這樣度過的?！?/br>
    “沒日沒夜，陰森寒冷，有一片永遠也走不出去的山林，有一座永遠也不會消失的道觀，還有無盡燃燒在眼前的火?！?/br>
    “這些，就是你想知道的后續(xù)?！?/br>
    龐嘉雯猛然回頭，天已經(jīng)亮了，不再漆黑。

    白若瑾站在路邊，深深地望著她，好像對于她急迫地想要逃離有些不滿。

    龐嘉雯道：“就算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就算我們永遠也出不去了，你覺得能改變什么？”

    “白若瑾，如果可以給你機會，我早就給了?！?/br>
    “從前兩個人在一起是什么樣，現(xiàn)在又是什么樣，你需要我說得很明白嗎？”

    “為什么不能給？”白若瑾問道，眉眼浮現(xiàn)一絲戾氣。

    龐嘉雯道：“不能就是不能，我知道你還喜歡我，但是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

    “你愿意放過我，那我們就和解。你不愿意，那就當我沒說。你可以繼續(xù)我行我素，我管不了你，但你也不能左右我的決定。”

    龐嘉雯說完，準備找個地方清靜一下。

    在與白若瑾錯身之際，白若瑾牢牢地扣住她的手，捏得緊緊地道：“是不是就算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你也不肯給我機會？”

    龐嘉雯抽不出自己的手，一邊掙扎，一邊怒聲道：“你非要鬧得很難看嗎？”

    “我不會給，就算你還愛我，我也不會給?！?/br>
    白若瑾目光倏爾一變，變得十分狠戾。

    他將龐嘉雯拉入懷中緊箍著，死死按住她的后腦勺，然后在她耳邊道：“為什么不能？”

    “你忘記了，從前我只要皺一皺眉，你都會難過得要掉眼淚?，F(xiàn)在怎么舍得說這些話來傷害我？”

    白若瑾說完，重重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

    龐嘉雯嚇得全身寒毛豎起，奮力掙扎。

    她一把推開白若瑾，嚇得轉(zhuǎn)身就跑。

    可白若瑾一把將她拽回，重重地將她摔在地上。草叢里有些尖銳的石頭，扎得她渾身疼痛?？伤櫜坏?，掙扎起身。

    白若瑾重重地壓下，扣住她的雙手壓在頭頂，兩條腿也死死地壓住她，不許她亂踢亂動。

    “白若瑾，你放開我，我會恨你的。”

    “你要是敢動我，我一定讓你后悔?！?/br>
    龐嘉雯劇烈地掙扎著，手腕都磨出了血痕。

    他冰冷的吻落在龐嘉雯的額頭、臉上，當要落在龐嘉雯的唇上時，她死也不肯。

    白若瑾騰出一只手鉗制住她的下顎，強迫她對上他的目光。

    他深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痛意，卻又有了一絲報復的快感。

    然而當看到她眼里閃爍的淚光都傾覆不了深深恨意時，他又覺得心里無限悲涼起來。

    如果這世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都不可以，那他還有什么好顧忌的？這一生，也或許只有這片刻，他才能真正感覺到龐嘉雯是屬于他的。

    白若瑾眸色一沉，這一次，他不再遲疑。

    就在他俯身時，“嘭”的一聲，有人狠狠一腳踹開了他。

    第390章 心魔（三更）

    龐嘉雯一咕嚕地爬起來，但此時趙律和白若瑾已經(jīng)打起來了。

    她沒有想到趙律會來，白若瑾更沒有想到。

    于是白若瑾震驚之余，出手越發(fā)狠辣了。

    趙律看著癲狂的白若瑾，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龐嘉雯在一旁看著，根本插不上手。

    但不同于上一次，她很快就明白了，他們是在幻境里，而并非真的死了。

    可趙律怎么會來的？

    他怎么能進來的？

    龐嘉雯的心慌亂著，想起了張朔看見白若瑾的目光，這一瞬間，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朝著趙律的背影喊道：“師父，我重生是不是跟你有關？”

    趙律頓住，白若瑾借機一腳踢了過來。

    趙律險險避開，退回到龐嘉雯的身邊。

    他問龐嘉雯道：“你為什么會這樣問？”

    龐嘉雯看著白若瑾，認真道：“因為他！”

    “我在幻境里看見，師叔能看見他的魂魄。前世師父又不認識我，不可能為了我大動干戈，但是師父會為了他想盡辦法?！?/br>
    “所以，一定是這樣的對不對？”龐嘉雯說著，看向白若瑾。

    白若瑾聞言，冷笑道：“就憑他們，如何能逆天改命？”

    “不是這樣的，嘉雯，你別亂猜?！?/br>
    龐嘉雯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若瑾，搖著頭道：“不，你現(xiàn)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會相信?！?/br>
    “秘密一定在星運命盤論和引魂令里，當年趙衡當了皇帝，他一定是把星運命盤論給了我?guī)熓?，然后我?guī)熓逡欢ㄊ菂⑼噶耸裁?？?/br>
    白若瑾冷笑道：“那現(xiàn)在張朔也得到了，你看他參透了什么？”

    龐嘉雯狐疑，望著他道：“你怎么知道張朔得到了？”

    白若瑾道：“宮里的事情，他一個小小的國師，在忙什么，還怕人打聽不出來嗎？”

    張朔在忙什么，別人還真的未必能打聽出來。

    白若瑾什么時候在宮中放了眼線了？

    趙律緊蹙著眉，神情凝重。

    龐嘉雯卻道：“師父，星運命盤論里有關于人的命數(shù)，引魂令可以續(xù)命，可以養(yǎng)魂，這二者一定有聯(lián)系，說不定我重生的契機就在里面?！?/br>
    趙律問道：“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算是真的，你現(xiàn)在找出真相又能做什么呢？”

    龐嘉雯頓住，她不知道。她只是想改變眼前的困境，她想走出去。

    “那我們要一輩子留在這里嗎？”

    趙律聞言，頓時知道她在擔心什么？他看向白若瑾，只見白若瑾陰沉著臉，目光死死地盯著他和龐嘉雯，整個人充滿了戾氣。

    趙律道：“他跟你說的？”

    龐嘉雯點頭，狐疑地看向白若瑾。

    白若瑾當即嗤笑道：“沒錯，我是騙你的，我們可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