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駿勃然大怒，一掌重拍桌子，震得眾人嚇了一跳。

    “是誰說的話？來人，仗殺！”

    那主事茫然驚慌，被人捂住口鼻，拖拉下去。

    眾朝堂看向劉子駿的眼神不覺有了幾分敬意，觀昨日太子做事，還以為太子是位和善的，沒想到做事狠絕不輸閹官。

    劉子駿緩緩道：“孤已為諸位想到好辦法。三日后，孤想在宮內(nèi)舉行一次義賣。百官參與，價高者得。大家為大梁殫精竭慮，謀求甚多……”

    他意有所指，輕描淡寫道：“義賣過后，諸位可一筆寫清過往?！?/br>
    太子這話的意識是大家貪墨銀兩也就貪了，只要這次義賣把貪墨的銀兩交出來，便會既往不咎。

    官員們神色各異，看向郝瑾瑜。要說誰貪的最多，非穩(wěn)坐于山的提督大人莫屬。

    郝瑾瑜眨眨眼，小太子夠狠的啊。一上來便用這等雷霆手段，也不怕百官逆反。

    “殿下真乃神人，臣必定傾盡家財，為災區(qū)百姓盡上一份心?！?/br>
    郝瑾瑜看向苛信長，笑道：“我記得苛大人在遠郊有一處占地千畝的別院，別院空著也怪可惜的……”

    苛信長立刻道：“大人所言甚是，臣亦覺得宅子無用，正打算出售，為災民盡一份心力。”

    “挺好，挺好?！?/br>
    郝瑾瑜笑吟吟地扇著骨扇，道：“灑家提督東廠，管轄錦衣衛(wèi)，有監(jiān)督諸君言行的職責。諸君，好自為之啊?！?/br>
    這……已然是光明正大的威脅了。

    百官的家財，他郝瑾瑜了若指掌，若敢糊弄，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點頭應是，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戶部左侍郎悄悄拉了一把苛信長，兩人走在最后耳語。

    “上次的名單，郝大人便沒有批，那幾人已心生不滿。今日郝瑾瑜為小太子撐腰，得罪百官。郝大人這是在做什么？大人，您得找個機會，與郝大人好好通通心啊?！?/br>
    苛信長臉色青黑，沉沉點頭。兩次了，兩次都在拿他殺雞儆猴，要他這內(nèi)閣首輔如何立威服重。

    -

    書房內(nèi)，劉子駿試探地問道：“先生，為何如此幫孤？”

    郝瑾瑜嘴角帶笑：“這天下，莫有人比太子更為重要?！?/br>
    老皇帝指望不了，大梁還能不能好全指望小太子咯。

    在劉子駿聽來：閹狗在向他表白！

    札記曾寫道，郝瑾瑜說，太子雖是天下人的太子，卻是他郝瑾瑜一人的子駿 ，他愿意傾盡天下，只為子駿開心……

    狗宦官對原身竟然是真心的！

    他不是原身，注定容不下這等jian佞放肆之人。

    第7章 損招

    苛信長求見時，郝瑾瑜正在后院吭哧吭哧挖坑。一天清湯寡水的飲食，連挖墳也沒力氣，撅了沒有一層土。

    “讓他進來。”

    郝瑾瑜招招手，侍從們奉上溫水盆。

    他慢條斯理地洗手，一雙修長瑩白的手指好似上好的暖玉，白得發(fā)光。

    苛信長作揖，道：“大人，升遷名單的官員，您看過了。怎么突然反悔，屬下如何與他們交代?。俊?/br>
    “呵，眼皮子淺?！?/br>
    郝瑾瑜輕蔑覷一眼，看蠢貨似的。

    水滴劃過指尖，落在土坑里。郝瑾瑜手指土坑，問道：“這是什么？”

    苛信長定睛認真看，剛沒過腳跟的土坑，看不出什么特別之處。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如實回道：“沒有草皮覆蓋的黃土?！?/br>
    “蠢笨！你且認真看看！”郝瑾瑜斥罵一聲。

    苛信長左看右看，一土坑而已。

    他不敢質(zhì)疑提督大人，蹲下身低頭認真看，試圖從破碎細膩的黃土里參悟玄機。

    蹲得腳都麻了，眼睛都累了，頭都有些犯暈，苛信長仍舊沒想明白到底有什么特別。

    “微臣愚笨，還請大人明示?！?/br>
    郝瑾瑜瞇著眼，神情高深莫測：“你看到的是土，而灑家看到的是墳墓?！?/br>
    “墳？”

    苛信長嚇了一跳，慌忙往邊上挪了挪。

    大人殺了人埋在此處？未聽說有哪號重要人物消失不見啊……

    郝瑾瑜：“一座埋葬你我的墳墓?！?/br>
    “大人何處此言？”苛信長顫驚驚地問道。

    郝瑾瑜喝口茶水潤潤嗓，慢悠悠道：“月滿盈虧，盛極必衰。如今滿朝文武無不向你我低頭屈膝，盛榮無人匹及。要不想早早埋進棺材里，必要先人所想，考慮后路?！?/br>
    苛信長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試探地問道：“所以大人對太子殿下才如此縱容？”

    “不錯。如今太子大了，野心也大了。正好是你我顯出為人臣子貼心周到的時候。

    太子想要什么，你一定要盡力配合，莫要使絆子。待到太子完全信賴于你我，不就是又一位明帝。”

    “大人所言甚是。只是太子殿下想要百官們出錢賑災，此種做法會令百官心生怨懟……”

    苛信長想到白日太子一聲“仗殺”的狠絕神情，擔憂小太子不似老皇帝那么容易遭他們擺布。

    郝瑾瑜輕笑一聲：“所以你我更應配合。太子政事推行困難，而灑家全力幫扶于他。誰忠誰jian，一目了然。

    放心，太子是灑家從小看到大的，何等脾性灑家清楚得很。你只管行事，保你二三十年的首輔地位穩(wěn)固。想要銀錢，往后的機會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