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清得到盧瑛的承諾，頓時(shí)輕松下來，收臂裹緊被子道：“晚上?是有點(diǎn)冷哦。賺了錢先買被子?！?/br>
    “要?不……還是靠近我睡吧……”盧瑛說的漫不經(jīng)心，仿佛只是給陳洛清一個建議，過來也?行不過來也?行?！跋裰澳菢颖е筒粫淞恕愫玫貌畈欢嗔?，也?沒有啥病氣?！?/br>
    出乎盧瑛的意料，這?一次陳洛清沒有堅(jiān)持，只思考片刻就笑道：“行。要?是著涼病情加重又?躺個幾天，我們家?可折騰不起?！闭f完她就鉆到盧瑛身旁，蹭來蹭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喃喃中墜入困意：“小?火盧子……”

    盧瑛得償所愿，摟陳洛清在懷，笑不自禁：“還別說，你身體?挺好的。染了?風(fēng)寒兩天就快好了??！?/br>
    “那是……身體?不好也?不敢獨(dú)闖江湖啊……”

    “嗯？”

    “不是……我是說……身體?不好也?不敢在外面避禍嘛……困了?……睡吧……”話音才落不久，鼾聲便起。聽到香甜的呼聲，盧瑛心里踏實(shí)了?，反而不再胡想，抱住陳洛清一起安穩(wěn)睡去。

    一夜無事，各有安睡。

    “呼……”沐焱趴在矮案枕著手臂睡得香極了?，口水掛在嘴角，幾乎要?流到案上?。燭火搖曳，把她的影子拉到殿墻上?，像堡壘的厚實(shí)門頭。春澗宮不如臨光殿燈火通明?，深夜只保留照明?限度的燭火。大殿里最亮的光源是陳洛瑜書案上?的燭燈。此時(shí)已是三更天，陳洛瑜還在伏案疾書，處理著永遠(yuǎn)也?處理不完的公務(wù)。

    “殿下，早點(diǎn)歇息吧?！庇嗫卤е笠逻M(jìn)來，上?前跪地，披在陳洛瑜肩背上?，勸道：“明?日要?早起上?朝，太晚休息要?缺了?精氣神??！?/br>
    陳洛瑜停下手中毛筆，反手相指沐焱，問?余柯道：“她是什么情況？”

    余柯看了?看沐焱，不以為忤，笑道：“今天是小?焱當(dāng)值，宿衛(wèi)前殿，大概沒熬住?！?/br>
    “……真不知是哪種意義上?的肆無忌憚啊?！标惵彖ど扉L手臂活動筋骨，站起身道：“小?焱都睡著了?，我是該就寢?！彼呱?前，把大衣從肩上?扯下披在沐焱身上?。

    余柯請示今晚入睡前最后一個問?題：“殿下，尋找三殿下的事，我們要?怎么做？請您示下?！?/br>
    陳洛瑜站在燭光交匯處。光影把她的身體?線條勾勒得又?筆直又?修長?！案富拭?令我和大姐不去尋找?？墒鞘玛P(guān)洛清生死，我又?怎能無動于衷。選得力人，帶著晉陽給的畫像去找，別大張旗鼓?！?/br>
    “明?白?。那畫像，殿下要?看看嗎？”

    “不必?！标惵彖の⒋诡^，用手捏按鼻梁，繁重的公務(wù)之后疲態(tài)立現(xiàn)：“洛清的自畫像，肯定沒有問?題。我的meimei，可是個大畫家??！?/br>
    “也?就是個畫家?了??！庇嗫伦旖禽p揚(yáng)，似有不屑。

    “你錯了?，還是個書法家??！标惵彖ぜ皶r(shí)糾正余柯的偏頗，隨即恍然大悟：“若洛清沒死……如果死里逃生一時(shí)不敢現(xiàn)身……她身無他技只能倚賴畫技書法吧?？啥嘧⒁猱嬙簳^與之相關(guān)的地方和人?！?/br>
    “是。殿下放心?！?/br>
    “meimei生死未卜，我是不是不該放心？”陳洛瑜苦笑，走向遠(yuǎn)離燭影的后殿。

    春澗宮的夜燈終于熄滅，守衛(wèi)和被守衛(wèi)者?都睡熟于深夜。斗轉(zhuǎn)星移，大畫家?大書法家?陳洛清又?休息了?一天，吃完了?抓的藥，已然痊愈。待到第四天，她說什么也?不肯再歇，出門上?工，帶上?盧瑛買的雨傘。病這?一回，家?里的錢花得毛干爪凈，是真的從現(xiàn)在開始賺一分兩人才能吃一分。不多掙點(diǎn)是不行了?。可是她看得出今年的確年景不好。活難找，工錢還開得低。要?去干點(diǎn)什么呢？

    難道真的上?大姐頭的船……陳洛清琢磨：畢竟和盧瑛吵過一架，實(shí)在不行再考慮吧，先找找別的……

    “小?情?！?/br>
    “誒！”

    “走，背上?藥箱，給我出趟外活?！?/br>
    “好，送藥嗎？”

    “不是。李員外家?老太太過了?，辦白?事呢，家?里人哭得太兇，哭暈了?幾個。我們?nèi)フ諔?yīng)下?！?/br>
    “好嘞。”

    白?事？陳洛清好奇心驟起。終于有機(jī)會見識民間?葬禮了?，她暫時(shí)放下心中的生活壓力，背起藥箱就走。

    人死事為大，紅事讓白?事。這?是遠(yuǎn)川自古的習(xí)俗。天下諸國中除了?隋陽國因當(dāng)朝國君主?張人死事消，近年來喪葬大辦的風(fēng)氣隨年遞減，其他大國小?國皆有事死如事生的風(fēng)俗，視葬禮為一家?大事。有錢花錢，沒錢盡心，好好送完家?人最后一程。而書畫禮樂大藝小?藝格外蓬勃的遠(yuǎn)川，婚禮葬禮的場面要?比鄰居大國燕秦還要?繁復(fù)講究一些。

    今天辦葬禮的是做木材生意的李員外家?。李員外家?道殷實(shí)，人丁興旺。老太太七十三歲過世，沒能過得了?這?個檻，但也?是古來稀了?，應(yīng)該說是喜喪。李員外請了?城里有名的送葬班子思慈班來發(fā)送自己的母親。今天是入殮，堂上?宅外的白?棚白?幡還在搭，搭棚布場的工匠進(jìn)進(jìn)出出，似乎還沒有陳洛清她們用得上?的地方。

    陳洛清好奇，極想湊前去看看。可帶她來的瘦嬢嬢妯娌簡稱瘦娌不肯上?前，她也?只能遠(yuǎn)遠(yuǎn)撿條工匠的板凳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