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西說完，自顧自轉(zhuǎn)身走開了。

    姜序被他弄得僵在原地，不過看陶西走開的樣子，感覺陶西碰他的那一下更像是小機(jī)器人在進(jìn)行觸感確認(rèn)，就繼續(xù)換完了拖鞋，走進(jìn)房間。

    外婆今天不在，姜序自己走到客廳，看陶西堆在地板上的拼圖，已經(jīng)完成一半多了。

    在姜序思考“怎么將完成了一半的拼圖挪個地方，好方便陶西一個月以后再回家繼續(xù)拼”這個問題的時候，陶西拿著一條毛巾走了出來。

    毛巾半干不濕的，陶西的柔軟的睡衣衣袖也沾濕了。

    可能因為沾濕以后不太舒服，陶西皺著眉扯了扯，才把毛巾拿給姜序。

    睡衣袖子被陶西扯開了一點(diǎn)，露出看著有些細(xì)瘦的胳膊，姜序覺得是因為陶西太挑食，只喜歡茄子和西紅柿，營養(yǎng)不良才長得這么小。

    他對陶西說了“謝謝”，拿了毛巾擦跑出來的汗，不過擦完了也沒有再還給陶西，打算自己拿去衛(wèi)生間洗干凈。

    而陶西皺著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表情也很憂愁，還有模有樣地嘆了一口氣，情緒表達(dá)豐滿得讓姜序都覺得很詫異，就問了陶西一句：“怎么了？”

    “外面是不是很熱?！碧瘴饔瞩谄鹉_碰了一下姜序的腦袋，最后說，“夏天好討厭?！?/br>
    “外面不熱?！苯蚪K于弄懂了陶西在想什么，有點(diǎn)好笑地捏了一下陶西的臉，提醒陶西，“而且夏天你就能吃冰淇淋了?！?/br>
    陶西不想要姜序捏他臉，雖然他沒有覺得討厭，但今天他要拒絕，就推了一下姜序的手，對姜序宣布：“姜序，以后我們告訴外婆，是你想吃冰淇淋?！?/br>
    姜序覺得陶西簡直學(xué)壞一出溜，想不通自己做過什么，讓陶西都學(xué)會騙外婆了。

    更不幸的是，他沒辦法拒絕，成為了陶西“冰淇淋暗度陳倉”計劃的頭號幫兇。

    陶西對出門有自己的時間規(guī)劃，姜序就又陪他在家里待了一會兒。

    三點(diǎn)半的時候，陶西跳下沙發(fā)，回臥室換了校服，與他的毛絨玩具球進(jìn)行了正式告別，背著書包走出來，又去廚房里拿出來了兩個餐盒，把其中一個遞給姜序，告訴姜序：“外婆讓我拿給你?！?/br>
    餐盒不算很新，里面裝著外婆自己做的小點(diǎn)心，姜序從半透明的餐盒蓋子里面看到陶西那一盒裝的是豆沙餅和栗子糕，而他自己這一盒則全都是蝴蝶酥。

    在陶西家度過這個五一假期，外婆做過很多次點(diǎn)心，姜序最喜歡蝴蝶酥，不過他沒有說過，沒有想到外婆會留意到他喜歡。

    姜序很珍惜地將盒子塞進(jìn)自己的舊書包里，對陶西說“幫我謝謝外婆”，又自然地把陶西的書包拿到自己手里，說：“我們走吧?！?/br>
    4:11的8路公交車準(zhǔn)時抵達(dá)公交站，沒有太多的人，車上還空著不少位子，陶西本來想要乘坐對著車門的單人車座，不過最后還是跟著姜序坐到了后排的雙人座位。

    乘坐公交車的時候陶西又在發(fā)呆，眼睛看著右前方的玻璃，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序不受控制地想起來了陶西上一次發(fā)表的“消化不良”理論，明明他一開始覺得這個形容很奇怪，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忍不住笑。

    公交車勻速地行駛在路上，夕陽透過玻璃窗，照在陶西的臉上。

    姜序才發(fā)現(xiàn)陶西的睫毛很長，被光照鍍上一層透明的光暈，看上去安靜、純粹，在略顯嘈雜的公交車?yán)锩?，好像陶西的四周是被隔離出來真空帶的。

    姜序不知道自己是在真空帶的里面，還是在真空帶的外面。

    不知道出于一種什么樣的想法，姜序抬起手，觸碰了陶西的胳膊。

    安靜看著窗外的陶西被打擾，扭過頭來看向姜序，眼神里全都是迷茫，也不聚焦，等了姜序一會兒，沒等到姜序說話，又將頭轉(zhuǎn)回看向了窗外。

    他們不像其他好朋友，坐在一起時嘰嘰喳喳，像現(xiàn)在，他們一起在公交車上坐了二十幾分鐘，一句話也沒有交流。

    但姜序感覺到心安，而陶西感覺到安全。

    下車以后，陶西仍舊要去買糖炒栗子，姜序提著兩個人的書包，跟在陶西身后。

    大概是因為陶西每一次返校日都要來買糖炒栗子，而且很準(zhǔn)時，賣糖炒栗子的大叔都記得陶西了，一邊給陶西裝袋一邊笑著跟他聊天：“又來啦？我看這個點(diǎn)的8路車來了，就知道你快來買栗子了。這一次的栗子特別好吃，我多給你稱一點(diǎn)。”

    陶西抓著他皺巴巴的十塊錢紙幣，艱難地應(yīng)付對方：“一份十塊錢?！?/br>
    “不多要錢?！贝笫逍呛堑模€給陶西塞了兩個山楂球，“這個也是送你嘗嘗的，好吃的話多推薦你同學(xué)來買??？”

    陶西不是很想要山楂球，拒絕對方：“不要那個。”

    “送你的?！贝笫逭f，麻利地給陶西裝了袋子，“不喜歡就分給你同學(xué)，算幫我打廣告了?！?/br>
    陶西還想要拒絕，站在他身側(cè)的姜序幫他接過了塑料袋，又替陶西完成了社交，對賣家說了“謝謝”。

    大叔就又問姜序：“同學(xué)，你要買啥不？”

    這個月姜淮山又忘了給生活費(fèi)，雖然姜序自己節(jié)約攢下的生活費(fèi)都快夠他這樣子再過半年了，但姜序窮日子過慣了，危機(jī)感很重，所以總是很節(jié)約，擺了擺手說：“我不買。”

    大叔就說：“你朋友很喜歡我家栗子，回頭你嘗嘗，喜歡的話也給你便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