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舞蹈上,我們要表現(xiàn)得以弱勝強,就必須在體型上有更明顯得對比。林成龍,這些日子你多吃些,爭取長壯些,看著更有氣勢。再有,要多與阿姐練習(xí)配合,動作需要修改,看著更美。”正式演出是春生上場,新雨相當于b角。 “樂曲本身還需磨礪,樂曲剛開始的時候是拋磚引玉,引人注意,把正在喝酒、嬉鬧賓客的耳朵抓過來,所以開場就要震撼。中間一段過渡,用樂聲把注意力順理成章引到舞上,這點章娘子做得很好。只是,舞曲最高昂的時候樂曲也要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樂曲和舞蹈的配合,交融才是最重要的。咱們不是單純的賞舞、也不是單純的聽歌,我們是一體的?!?/br> “之前耽擱了,現(xiàn)在我們更要勤奮。從今天起到壽宴,我們姐妹和大家一起努力?!?/br> 遲生也不光說大話,與眾人講過之后,春生領(lǐng)著舞蹈隊訓(xùn)練,遲生領(lǐng)著樂隊訓(xùn)練。 春生的本就擅長動作,不論武還是舞,動作是之前早就練過了,在去晉寧的途中,晨練就練這一套。遲生在屋里奏樂的時候也順帶觀看,幫助調(diào)整舞蹈動作。 “阿姐,你不要單手用刀,用雙手?!敝八齻円矠橛檬裁幢鞫鄲溃矅蠎?zhàn)場是用狼牙棒的。天,狼牙棒,這在舞劇里可不好看。后來在庫房里找了半天,決定退而求其次用苗刀,安國公有時也用。 春生如今拿的還是沒開刃的瘦長苗刀,根據(jù)她的體型鑄造。春生天生神力,單手舞起苗刀來,虎虎生風(fēng),可對打的時候不能菏澤楊游刃有余,開頭就這樣,顯不出后面“艱苦卓絕”戰(zhàn)斗,最終迎來勝利的喜悅。 “剛開始表現(xiàn)出弱,祖母本不愿意與人刀兵相見,是匪首咄咄逼人,才迫不得已出手反擊,有個由弱到強的過程。” 春生甩甩長刀:“憑啥,要是我,看著苗頭不對,抄家伙上就是了。還要迫不得已,那之前受的氣就白受了!” “是,是,的確是這個道理,但咱們這是舞劇,演的,假的,明白嗎?戲臺上的東西,就是要美、要曲折、要動人,這樣有對比才更動人!”遲生恨不得把“藝術(shù)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當做口號喊八百遍,但不行啊。 云南人人都能踏歌起舞,但都是非常樸素的音樂情感和舞蹈素養(yǎng),要把他們集中、提煉,成為一部舞劇,或者說成為一首舞曲,就要舍棄、增補。 “還有,打得好看一點。明白嗎?好看!不是真的要殺敵,這是表演,不要含胸駝背,要身姿舒展,定點、回頭?!迸f獨遲生指揮著兩個領(lǐng)舞練動作,“對,擺頭、盯住,眼神要堅定。我知道,真打起來這樣會被人砍死,但我要讓祖母和賓客看到你們的臉啊?!?/br> 遲生是個很難伺候的甲方,她對武藝不如春生精通,但她會提要求啊“表現(xiàn)祖母英武、打得流暢好看、氣勢雄渾”,好家伙,全是形容詞,上輩子也是個讓人痛恨的甲方。 春生還是很信服遲生的審美眼光,怎么說、怎么干,跟舞蹈隊磨合去了。 到了樂隊這里,遲生也遇上問題了。 樂隊現(xiàn)在的主位是章娘子,以前在京城教坊,彈得一手好琵琶,后來年紀漸長,嫁給云南布商,隨他到了家鄉(xiāng)。云南民風(fēng)開放,并不以歌舞為賤業(yè),秋娘子也不是賤籍,自然能外出彈琵琶。 一次偶然的機會,遲生在本地著名點心鋪子怡馨園聽到她的琵琶聲,就請她到安國公府教自己琵琶。 此時琵琶還是橫抱,如同后世吉他一般,章娘子怕貴人年幼手嫩,一直教遲生用撥子彈琴,她自己則是用手指甲撥弦。 遲生上輩子就學(xué)過琵琶,這輩子重新?lián)炱饋?,還是覺得后世經(jīng)過改進的琵琶好用。 “章師父,咱們到時候要在大宴會廳表演,您也知道咱們國公府的規(guī)制,擺上席位、燈盞、布幔,一個廳里是多少人。平時樂人半隱于簾后,但咱們是要站到臺前的,這樂聲太小了?!?/br> 章娘子溫婉一笑,說著流利的洛陽正音,“是啊,所以只能眾音齊發(fā),或者修回音壁,只這兩者,都不能滿足二姑娘開場獨奏引人入勝的效果。你有什么妙招?” 章娘子柔柔得看過來,她開始被稱呼“章師父”都推拒不受,相處中更不會駁斥二姑娘任何一句,即便是教琵琶也是溫言軟語。 “我新制了一把琵琶,請章師父斧正?!边t生讓人取了她仿后世琵琶改良過的,豎抱、鋼弦。 一個輪指,激得章娘子渾身一顫。 琵琶乃殺伐之音,被遲生一改,更是動人心魄。 一曲終了,章娘子久久回不過神來。她走到遲生身邊,先仔仔細細看著把琵琶,直頸、剛弦,與她所知截然不同。章娘子撥了撥弦,聲音比她的琵琶清脆、響亮很多,相應(yīng)琴弦也硬了很多,彈這樣的弦,是不能用指甲的。 章娘子又撫摸著遲生的手指,摘下纏繞在遲生手指的布袋和甲片,仔細觀察她剪得貼近rou皮的指甲。 遲生的白嫩的小手被章娘子袖長鮮紅的手握著,是的,鮮紅。章娘子常年用指甲彈琵琶,此時的琵琶是用錦雞的筋做弦的,還時常為了美觀染紅。又沒有絕不掉色的染料,所以,琵琶女的指尖通常都是紅色的。 白嫩袖長的手指,指尖淡淡的紅,如學(xué)尚紅梅,春日櫻桃,混跡教坊的浪蕩文人,沒少歌詠這樣的纖纖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