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曾祖在此多勞你家費心,你只要提了,我莫有不準(zhǔn)的。只是行醫(yī)之事,需得慎重。我知meimei一片赤誠,可那些大夫只學(xué)三五個月就要行醫(yī),能有什么作為?只能是庸醫(yī)誤人?!?/br> “我也想把他們培養(yǎng)成一代名家國手,可我沒時間啊。你家世代行醫(yī),應(yīng)該知道看得起病的始終是少數(shù)人。咱們云南更是很多土人,一輩子都不知道醫(yī)堂的門朝哪兒開。生病就熬著,熬過了是命大,熬不過去是命不好。我如今簡單培訓(xùn)就撒出去的人,至少能至一些淺顯病癥,讓他們不至于病得更重,或者,至少能讓他們在死前有一點兒安慰。等他們下去歷練幾年,再招回來重新學(xué),如此反復(fù),總有一天,能訓(xùn)練出一批讀得了醫(yī)書,治得了實癥的大夫?!?/br> 鐘勉想了想,還是道:“meimei的心意我知道,只是鐘家百年聲譽,不能毀在我手上,那些只學(xué)幾個月的人,我也不能讓他們頂著鐘氏傳人的名頭在外招搖撞騙。” “放心吧,我會叮囑管事,你去上課,絕不透露你的身份?!?/br> “我年幼,他們?nèi)绾涡欧俊辩娒汶m自信自己的醫(yī)術(shù),可也知道大夫越老越吃香。平日里有鐘家的名頭,病患還有疑慮,若是隱瞞身份,如何壓服學(xué)徒。 “他們敢?”遲生平淡一句,盡顯霸氣。 安國公府出錢出力,選的人包吃包住,選上的人一步脫貧,回去也是造福鄉(xiāng)里,名利雙收,誰敢有怨言。 鐘勉苦笑,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和遲生是不同的人。 遲生沒他那么多想頭,笑道;“秘法就是寫實畫要有一雙透視的眼睛。比如你畫的手不釋卷圖,手指要是半圓圈起來,雖然書不能看全,但要把它畫全,再畫手遮住。不然,書去哪兒了?手沒骨頭嗎?一看上去就扁平、不實。這個可以慢慢練,你以后畫了都能拿給我改,慢慢就會了?,F(xiàn)在,我們繼續(xù)把金線蓮畫完吧?!?/br> “畫完?單單我們這些日子找到的金線蓮就有許多種不同形態(tài),葉脈有金線的、沒有金線的,民間有大夫把它們分公母,你覺得可有道理?” “金線蓮有沒有雌雄異株,兩種藥效有沒有區(qū)別,我不敢肯定,只能把這些采回來試驗之后才知道?!?/br> “遲生meimei這種謹(jǐn)慎的態(tài)度,適合做我們醫(yī)家?!?/br> 遲生笑而不語,看他畫完幾種不同形態(tài)的金線蓮,幫他改畫。 鐘勉在旁邊配文字:“金線蓮,卵圓形葉片,葉脈多相互連接、金紅色絹絲狀,喜陰濕腐質(zhì)肥沃土壤,多生于林木下?!?/br> 然后寫了一張小紙條,把金線蓮是否分公母的猜想和實驗計劃寫了夾在里面。遲生知道,金線蓮是沒有公母之分的,它們的葉片不過是大自然不同環(huán)境下的變異而已。但這個結(jié)論,必須鐘勉是反復(fù)試驗、驗證后,親自得出。 畫完這些,遲生今天的功課就算結(jié)束了。送走鐘勉,遲生問荔枝,“春生回來了嗎?” 荔枝上前回稟;“大姑娘三天前傳信回來,說能趕上?!?/br> “嗯,你先去她院子里把衣服配飾之類準(zhǔn)備好,再聯(lián)系一下社學(xué)那邊,今天的儀式,不能出錯?!?/br> “是?!崩笾?yīng)下,出門和櫻桃、小菊、小蘭招呼一聲,自去辦事。如今桂英、梔子已經(jīng)在外頭獨當(dāng)一面,這四個人成為遲生新的貼身丫鬟。有前輩們的先例在,每個人對自己的前程都充滿信心。 春生果然踩著點準(zhǔn)時回來,遲生在門口接她,安排與她同行的江德和護(hù)衛(wèi)們各自去洗漱,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 春生坐在浴桶里洗澡,遲生就在屏風(fēng)外數(shù)落她?!安皇钦f好十天就回嗎?怎么多待了五天?你是不是又跑到其他山頭去剿匪了。送信也不和我說實話,讓我在家里空等。” “遲生,我的好meimei,我錯了行不行。你和那抓著官人鬼混的娘子似的,我也沒干壞事啊?!?/br> “沒干壞事?你出去秋游了?” “隔壁山頭有幾個匪類,我順手平了,也是為民除害啊。”春生不好意思,的確是她失約。 “隔壁,跑馬兩天那種隔壁?順手,又是埋伏、又是用間諜,受傷才拿下的順手?”遲生氣道;“咱家就我們兩個,你還不知愛惜自己,氣死我了!” “哎呀,哎呀,下回肯定不了,肯定不了。遲生,就再原諒我一回,就一回!” “這種鬼話,門口的瞎眼狗都不信。剿匪也不一定要親力親為,你若有個萬一,祖母會承受不住的?!?/br> 春生把頭縮進(jìn)水里,半響才冒出憋紅的腦袋,嘆道:“只有血從刀鋒滴落,我才感覺到快活?!?/br> 遲生不說話了。 “祖母應(yīng)該也是知道我喜歡,才沒阻止我的。要說怕死,世上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死在床上的,也沒見世人不睡覺,不能因噎廢食的道理你比我懂?!?/br> “道理是用在旁人身上的。你是我姐!”遲生還是不甘心,“那政務(wù)呢?總不能丟給我一個人處理,你以后是要繼承爵位的,總不能都指望我?。∥疫€有其他事情呢!你這是壓榨!” “是是是,行行行,都放著,我來,保證完成任務(wù)?!贝荷鷱纳迫缌鳎^不推脫,換了干凈衣裳,重新穿戴整齊,配得上安國公府大姑娘的身份。 兩姐妹乘馬車出門,去昆明社學(xué)給第一屆“春蕾”女童頒發(fā)獎勵。 世女去世之后,安國公給兩姐妹分了世女的財產(ch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