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小時候還真有當圣人的幻想，總覺得以我的出身，當是天之驕子, 有責任造福萬民之類。不過現(xiàn)在嘛~母親前車之鑒, 勿蹈覆轍啊！”遲生心想, 開始作為穿越者, 是多么的驕傲，以為自己要干一番大事業(yè)。世女之死讓她悔悟，自己又不是神仙，沒必要把實現(xiàn)神跡作為自己的畢生追求。

    春生拍手大笑：“是極，是極，這世道只要不隨意攤牌、加征，過于殘暴，就是好上官。咱們云南已經(jīng)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不然不會因善待女子招徠這么多流民投靠。觀念不是一朝一夕轉(zhuǎn)變過來了，咱們能做的，就是表明態(tài)度，時間久了，他們自然就明白了?！?/br>
    “你耐心變好了啊~”遲生笑道。

    春生立刻警覺起來，“不如你，不如你，我還是出去剿匪吧，實在不耐煩做這水磨功夫?！?/br>
    春生作勢就要跳下馬車，遲生一把拉住：“你之前答應(yīng)我把公文批完才走的，不能反悔?！?/br>
    “沒反悔，沒反悔，我就是坐車累了下去騎騎馬。”

    遲生立刻道：“我和你一起。”防賊似的防著春生偷跑。

    兩姐妹又騎上烏駒，在城里閑逛。

    昆明百姓對兩姐妹恭敬有加，看到她們過來讓到一旁，恭敬在路旁行禮，等她們走過才繼續(xù)自己的路程。

    不停被人行禮，兩姐妹還要不停頷首回禮，春生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在城里騎馬。

    這時，有人等在路邊投帖子，侍衛(wèi)過來稟告，春生、遲生順坡下驢，回車里待著。

    “還以為是找你自薦的奇才，卻不想是故人?！贝荷衙f給遲生，侍衛(wèi)也把人領(lǐng)過來。

    “盤四妹見過兩位恩人?！币簧泶匦乱律?、頭戴金釵的盤四妹上了馬車，恭敬磕頭。

    “出門在外，不必多禮，請起?！贝荷衅?，溫和問道：“你來昆明做生意？”

    “回大姑娘話，自從那案子過后，我變賣一半家產(chǎn)捐給晉寧州慈幼院，帶著幼弟到昆明討生活，如今重開了造紙作坊。”

    “嗯，看見你如今有了好日子，我們也很欣慰?！?/br>
    “民女能有如今，多虧白大人明察秋毫，多虧兩位姑娘幫扶之情，民女感激不盡?！闭f完，又要跪下。

    “好了，安坐吧。”春生擺擺手。

    遲生看出她不耐煩，接口道：“不必謝，不過舉手之勞?！?/br>
    盤四妹卻很誠懇，“對恩人而言不過舉手之勞，對民女卻如同再造之恩。民女年幼，獨自帶著幼弟，難免有人欺凌。插戴上恩人給的金釵，旁人也不敢欺壓太狠。受此大恩，怎能不報。民女聽聞兩位恩人捐出世女遺物，投入社學、醫(yī)堂，民女卑賤，也有幾兩銀子，想捐給社學，資助那些家貧女童。若是家中有合適人選，還可來民女的造紙坊做工。”

    遲生笑：“去與社學聯(lián)系就是。不過，只能以商會的名義一同捐助，不能為你單列一個名頭?！?/br>
    商人資助學子是常有的事情，和富貴之后修橋鋪路、造福鄉(xiāng)里一樣，都是富人的常規(guī)cao作。但資助學子這種帶有“奇貨可居”性質(zhì)行為的事情，不能任由他們自便。早些年，遲生就想辦法把對學堂的捐助分成了“鄉(xiāng)會”“商會”之類，不能太過突出個人、某個家族影響力，更不能讓社學變成金錢名利場。

    “豈敢、豈敢，民女不過一微末商人，不敢單列?！北P四妹十分恭敬，“民女本不該貿(mào)然求見，只是在街上偶遇貴人車架，冒昧剖白心曲，想著定要告知民女報效之心。”

    “我們姐妹用你報效什么？”遲生輕笑，“好好過日子，不作jian犯科，有余力幫別人就搭把手，如此就是報答了。”

    盤四妹一時愣住，遲生也不逼迫，轉(zhuǎn)了話題，問道：“如今你的造紙坊經(jīng)營什么呢？”

    “主要出中下等的竹麻紙，因價格低廉，主要供家資不富裕的學子所用。民女每月也給家附近的社學捐一些紙，聊表心意?！?/br>
    她這么一說，遲生就明白了，笑道：“你一外來戶，做竹麻紙，競爭不過人家的?！?/br>
    “二姑娘英明，勉強糊口而已?！北P四妹露出靦腆的笑容。

    遲生想了想，道：“我對做生意一竅不通，隨口一說，你隨意聽聽。生意要做大做強，關(guān)鍵是人無我有，人有我優(yōu)。若是什么優(yōu)勢都沒有，生意是做不起來的。”

    盤四妹跪在馬車里，誠懇道：“求二姑娘指點?！?/br>
    “指點談不上，一些想法，你看看合用不？關(guān)于紙張，我常用上等桑皮紙，中下等的紙也見過，可你要知道，紙不僅僅是用來書寫的?！?/br>
    “油紙？窗紙？”盤四妹問，貴州多余，能防水的紙很實用，糊窗戶、做油紙傘都行，可她沒有匠人，沒有桐油樹，貿(mào)然轉(zhuǎn)行，恐怕不行。

    “手紙。”

    盤四妹疑惑：“這是何等貴重的紙張？”

    “哈哈哈，不貴重，上茅房之后用來擦拭的紙?！边t生笑道：“我們同是女子，不用害羞?，F(xiàn)在大多數(shù)人便溺之后，富貴之家用絲絹，普通人家里用廁籌，野外隨手摘片樹葉，都正常。你可想過造一種紙，柔軟、吸水，用于擦拭那處，比堅硬的廁籌、不服帖的樹葉好用多了。不要小瞧這些東西，它又不用多少工藝，也不需你漂白、平整，只要足夠柔軟吸水，不至于漏在手上就夠了。”

    “是，民女回去就招匠人來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