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唱喏聲剛響起，春生、遲生就從座位上起來，躬身見禮，口稱：“臣女木春生、木遲生，見過太子殿下，見過芷陽公主，見過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五殿下。”

    “不必多禮，請起?！碧咏衅穑I著弟弟meimei給皇帝見禮。

    當今陛下六子一女，太子殿下，芷陽公主，二殿下都是皇后所出，皇后娘娘出身馮氏，生父正是馮首輔。太/祖乃豪強起家，素愛與大族、重臣聯(lián)姻，也不疏遠外戚。太子殿下賢名遠揚，當年太/祖駕崩之前，先冊立太孫，定下三代之治，放心把江山托付給兒孫。

    三殿下、四殿下分別為賢妃、德妃所出，兩位娘娘都是東宮良娣，與陛下亦是多年扶持的情分。

    五殿下則是慧妃所出，年紀最小，是陛下登基之后才進宮的妃嬪。

    陛下在女色上很是克制，宮中也就這四位后妃有子嗣，其他妃妾未曾生育，數(shù)量也少。

    太子、芷陽公主、二殿下年長于兩姐妹，三殿下、四殿下、五殿下年紀則比她們小。

    在覲見之前，這些明面上的信息，春生、遲生都已經背在腦子里了。

    眾人再次落座之后，五殿下先不高興道：“怎么把我放在最后！你們懂不懂禮數(shù)?！?/br>
    一直沒有說話的遲生笑著接口：“殿下年紀最小啊，唉，我明白殿下，我和jiejie一同出門，也總是跟在jiejie身后，真想快些長大啊。”

    “你也想快些長大？”五殿下好奇。

    “當然想！我和殿下一樣大的時候，還沒單獨出過府門呢，結果，現(xiàn)在都能千里迢迢來京城了?！?/br>
    五殿下立刻問：“父皇，我什么時候能出宮？我要去云南！”

    “三寸豆丁，還想出宮。你問問，她們到京城，走了多久?！?/br>
    五殿下視線掃過來，遲生主動解釋：“走了大半年，若是走陸路，快馬加鞭，最快一個月能至?？墒俏覀兡暧祝謳е芏鄸|西，走水路更方便，所以繞道蜀中，從長江順流而下，一路途徑宜賓、江陽、渝州、涪州、萬州、宜昌、荊州、鄂州、九江、安慶、銅陵、蕪湖、揚州，再從揚州沿運河北上，經過山陽、泗州、宿州、宋州、汴州、板渚，才能面見圣天子?！?/br>
    州、州、州……五殿下只聽到這州那州的，根本沒有概念，倒是太子溫和笑道：“你們走遍的南方諸州，一路上定當長了許多見聞?！?/br>
    春生回道：“回太子殿下，確實見了很多秀麗山川、淳樸百姓。陛下圣恩所照，百姓安休養(yǎng)生息、安居樂業(yè)，不復前朝亂象，人人都面北而拜，感念圣恩。”

    皇帝樂了，“你小小年紀，怎么也學了詞臣頌圣的口吻。好啦，好啦，朕當年領兵，多虧安國公幫扶，這些年安國公鎮(zhèn)守西南，勞苦功高。你們如同朕的子侄，都是自家人，不要作這幅外臣樣子?！?/br>
    春生露出羞愧表情，又轉為濡慕。

    遲生笑道：“遲生多謝陛下！我們來的時候，祖母就說，在京城都聽陛下的。”

    “哈哈哈，這才好呢。你們排了年歲，兄弟姐妹相稱就是。太子，春生、遲生姐妹遠道而來，你照看著，不要讓人欺負了去。你們倆也是，只當在家里，不要拘束?！被实壑噶颂?，道：“朕欲留她們姐妹在宮中長住，你帶她們去見你母后，也帶她們認認宮里的路。明日開一家宴，再為她們接風洗塵?！?/br>
    “謝陛下！”兩姐妹連忙謝恩。

    “是?！碧悠鹕響?，帶著大家恭敬退下。

    到了殿外，太子領頭，請春生、遲生走到前面，春生連連推遲，“怎么能走在公主和幾位殿下之前呢?！?/br>
    芷陽公主笑道：“遠來是客，今日你們且受用一回客人的待遇，到了明天，就是自家人了?！?/br>
    春生、遲生再次謝過，才落后太子半個肩膀，走在芷陽公主身邊。

    “我們兄弟姊妹中，只有皇兄出京辦過差，都為見過京外的風光，兩位meimei可否與我講講京城外的風土人情?！避脐柟餍χ龑г掝}。

    “公主想聽哪里的風光？”遲生笑問。

    “隨意說說就好?！?/br>
    “嗯，那就按照我們的路程來說吧。云舊獨南兒女多情，山歌嘹亮，走在路上，能聽到山對面的人唱歌。蜀中兒女江湖氣重，很有人間煙火味兒?！?/br>
    “等等，江湖氣是什么氣？”二殿下問道，他素來要求自己穩(wěn)重、可靠，向太子兄長學習，如今聽到新詞，也顧不得了?！笆裰卸嗨囊馑紗?？”

    “嗯，這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不是指哪一條江哪一個湖，而是泛指某個領域、某個行當、某個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臣女也說不好它到底指什么。江湖氣，大約是義氣吧，千金一諾、重義輕生死?！?/br>
    “你也不要自稱臣女，聽著怪別扭的，父皇都說了姐妹相稱，那煙火氣又是什么？”芷陽公主笑問。

    “炊煙、爐火的氣息，市井生活的氣息。臣女……我以前住在府里，東西都是從廚房提過來的，溫度適中，剛好入口，精致卻溫吞。煙火氣是街邊小攤有些嗆人的炊煙，是燙得拿不住左右手倒騰的炊餅，是坐在二樓吃飯，遠遠傳來的馬蹄聲和賣花女的叫賣聲。”

    幾位皇子公主都聽得目露向往，“你們果然走過許多地方?！?/br>
    “不敢當，我們也是走馬觀花。不過一路上買了許多當?shù)靥禺a，不值什么銀子，只有些野趣，之前不敢貿然獻上。若是幾位殿下不嫌棄，等我們安置好，就請到我們那里去挑一挑，我也與諸位殿下講一講路上的故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