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這些百姓，春生都不敢認(rèn)，被馴化成這樣，春生覺得還不如苗寨里，會提刀搶親的蠻子呢！

    聽著手下門老三篇的議論，已經(jīng)開始蓄須的江德起身，眾人立刻安靜，等著他說話。

    “我感應(yīng)到了，我們吐蕃將再度一統(tǒng)，如同松干贊布時候一樣。”

    “贊普英明，只是，神從來沒說過，贊普會是女人?！?/br>
    “贊普不是女人，這是南方的賢人，她的到來，會幫助我統(tǒng)一吐蕃。我感激她的慷慨、崇敬她的智慧，因此在世俗的領(lǐng)域，與她共享榮耀?！苯抡f的這些話，信仰神的人認(rèn)為是不能退讓的底線，不信邪的人只當(dāng)是蚊子嗡嗡。

    “那死后呢？神也寬恕賢人的罪過嗎？”最堅定的信仰者認(rèn)為，人生來就是有罪的，世上永無希望的靈魂充斥在天地間，是神讓他們通過祭品和犧牲贖罪，才能今生受苦受難，來生永享極樂。

    “神已經(jīng)寬恕了賢人，她能適應(yīng)吐蕃的氣候，能帶領(lǐng)我們擊敗偽王、驅(qū)趕敵人，就是最好的證明?！苯铝x正辭嚴(yán)，雖然在云南生活了很久，但他對吐蕃的這一套神權(quán)王權(quán)集合體的理論還是非常熟悉的。

    “是啊，典籍里也說過三賢人的故事?！庇行叛稣哙哉Z。

    掰扯完這些，將領(lǐng)們才開始認(rèn)真討論如何攻下拉薩。拉薩是吐蕃的都城，是大昭寺所在，是世俗王權(quán)和神權(quán)的象征。只有攻下這里，在活佛的見證下正式登上贊普的位置，江德的地位才算得到吐蕃所有人的認(rèn)可。

    此時，就到了春生發(fā)揮的時候了。

    即便是信仰再紈绔的人，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認(rèn)為春生在戰(zhàn)爭上的天賦有什么不足。

    安排完戰(zhàn)事，春生回到內(nèi)室洗漱，終于能駐扎在大城里，打了幾年的仗，春生少有放松的時候。

    洗完澡，春生正在梳頭，江德走進(jìn)來，親密得跪坐在她身邊。

    “我給你梳頭吧?！苯陆舆^牛角梳，輕輕梳理春生帶著清香的頭發(fā)。有一些小碎發(fā)飄著，江德就用牛角梳蘸了酥油，想要給春生梳個光滑的發(fā)髻。

    “別~”

    “你還是不習(xí)慣。用酥油梳頭，編成辮子，不會長虱子，也不容易臟?！苯陆忉?，本地的貴族婦人都是這么做的。畢竟這里天氣冷，冬天洗澡就是一場風(fēng)寒，風(fēng)寒則意味著性命不保。

    “我寧愿冒險洗澡?！贝荷粸樗鶆?。

    “好吧。”江德放下沾油的牛角梳，重新?lián)Q了一把檀木梳，給她梳好頭發(fā)，編成兩股大辮子，盤在頭上。這樣戴帽子、盔甲都很方便。

    重新戴上毛茸茸的帽子，春生問道：“朝廷的大軍到哪里了？”

    “剛打到昌都?！?/br>
    “真慢啊?！贝荷戳斯醋旖?，昌都是距離中原最近的一個大城，兩年了，朝廷的戰(zhàn)線只推進(jìn)到這里，英國公世子這武勛第一人的位置，即將不保啊。

    “云南的援軍到了嗎？”江德問。

    “我不知道。”春生眨巴著眼睛，非常無辜得道。

    江德一把抱起她，“你問什么，我都回答，我的問題，你卻不答。怎么是我沒有伺候好你嗎？”

    春生咯咯直笑，“別鬧，明天有可能要攻城呢。”一旦解開某種封印，春生就覺得世界是如此美妙。她愛刀口上舔血的快感，也愛少年人火熱的身體，但是，負(fù)責(zé)是不可能負(fù)責(zé)的。她要王的稱號，要軍權(quán)，要財富，但還暫時不想要家庭。

    “我從小陪你長大，你都不心疼我的嗎？”江德的大腦袋抵在春生的肩膀上。

    “以前你不這樣啊。”春生推不動，笑著回憶過往：“那時候你倔強(qiáng)又孤僻，像只小狼崽子。只有上武課的時候會和我多說幾句話，飯也吃得少，衣裳也不挑，若不是知道贊普給了金子，還以為你是想給我家省錢呢。”

    “那時候，你們姐妹如同神女，是所有同齡人的夢想，只是你們自己不知道罷了。”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喜歡遲生呢？她比我溫柔，皮膚又白，男人不都喜歡這樣的嗎？”

    江德立刻氣得眼眶泛紅，“你居然這么想我？”

    “好啦，好啦，隨口一說，怎么還當(dāng)真了?！贝荷呐乃暮蟊?，像擼大狗一樣。

    “神說，賢人有驚世的力量和智慧。”所以，天生神力的春生，才是最適合這片土地的。江德不和春生爭辯，心里卻如此篤定。

    行吧，隨便啦。春生不在意這些，等打贏了這一張，她有名望、有地盤、有軍隊，要什么沒有。

    黎明時分，一丈長的銅欽發(fā)出低沉而威嚴(yán)的聲音，這是沖鋒的號角。拉薩城還處在睡夢中的士兵，被西南來的先進(jìn)攻城器械所震驚，投石機(jī)、霹靂礡車一輪一輪咋過去，石頭能砸死一大片士兵，中途爆裂的□□銅球讓戰(zhàn)馬嘶鳴不已。

    很快，有穿著紅色僧袍的僧侶上城頭祈禱和威懾。

    但沒什么用，很快，連僧侶們站的地方都被轟塌了。

    拉薩本沒有城墻，現(xiàn)在看到的城墻是剛剛趕工出來的貨樣子貨，大量士兵依托趕工的城墻做放心啊。被追趕得如同喪家之犬的兩家聯(lián)盟，倉皇躲進(jìn)大昭寺，割讓眾多世俗的權(quán)利，換取活佛對他們在宗教領(lǐng)域的庇護(hù)。

    這些東西，不用情報，春生閉著眼睛都能推斷出來。

    僧侶的逝世引起了一陣sao亂，很快，城門口又組織起了抵抗。只是，春生一直下令讓人用投石機(jī)、霹靂礡和攻城□□，并不下令讓步卒跟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