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頭西行，后角門躲閑的婆子三三兩兩的窩在門后吃茶，透過門縫遠遠的就看見顧mama急匆匆的往下人院走去。

    “這顧家妹子，火燒屁股了不成，走那么快?！崩掀抛硬[著眼抵在門縫往外瞧。

    “呸，悄點聲吧，也不仔細你個老婆子的嘴。”

    就見一個四五十歲穿著暗紅色腰裙的婆子，砸吧砸吧嘴里的茶葉沫子，將手中土灰色海口大的茶碗放在地上，俯首神神秘秘的對著其他兩人耳語道。

    “我可是聽說了，前面那位怕是不好了?！?/br>
    老婆子驚了，連忙將門關(guān)好，瞬間不透風(fēng)的角門漆黑一片，悄聲問到：“真的假的？”

    烏漆嘛黑的房間里，那個穿著暗紅色腰裙的婆子高深的歪了歪嘴，挑眉說到：“你們一個個的，就知道躲懶，也不看看府里最近什么動靜，等著瞧吧。”

    說完便喝完碗里的茶，推開門上值去了，跨出臺階，歪頭朝角落吐了一口茶葉沫子：“呸，吃我滿嘴碎沫子?！?/br>
    這廂顧有枝回到自家院子，無視從一側(cè)偏房沖出來的顧陽，徑直進了里屋，將林如海給她的錢匣子房間抽屜里，又從抽屜里面拿出一個布包打開，里面赫然是顧家四人的路引。

    顧有枝從里面騰出一個巴掌大的空匣子，去林如海給的銀票中取出一千兩銀票，放了進去，又將顧富貴和顧陽的路引單獨取出來，用布包好。

    哐嘡一聲，嚇得顧有枝心頭一跳，聽見門后傳來聲音。

    砰的一下把抽屜關(guān)好，開門走了出去。

    就見顧陽縮在堂屋的門邊，手指扣著門框，嬉皮笑臉的看著他娘，弱弱地說：“嘿嘿，娘，回來的挺早哈?！?/br>
    顧有枝雙眉一皺，呵斥道：“彎腰駝背的，沒個正形，站好，在這干嘛呢？”

    “額...額...哦。”顧陽單手摩擦著腦袋，突然雙手一拍啪，恍然大悟的說到，“那個姑娘給布置的功課，對對，功課，我寫好了，娘你幫我?guī)н^去唄?！?/br>
    “待會兒拿過來，我明兒給你帶過去。”顧有枝懶得聽他白話，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一口灌了下去，從袖籠中摸出一枚碎銀子丟給他，“給，去廚房叫段嬤嬤整幾個好菜?！?/br>
    顧陽接過銀子，往空中一拋，唰的一下握回手里，在手里一顛一顛的對著他娘說到：“可以呀娘，發(fā)財啦？”

    別以為他不知道呢，他剛剛可是偷摸瞧見了，他娘可是摸出了一大把票子。

    “叫你去你就去，哪兒來那么多廢話，少你吃的了？”

    “得，聽娘的。”說完便一溜煙的竄了出去。

    顧有枝無奈的搖了搖頭，慢慢踱步在屋內(nèi)，伸手摸了摸柜子又點了點窗沿，抬手將風(fēng)吹的快合起來的窗戶敞開了些。

    看著院子墻角處那株碩果累累的葡萄藤，顧有枝轉(zhuǎn)身去里屋拿出剪子，出了房門，去一側(cè)的雜物間拿了個簸箕出來。

    站在葡萄藤下，仔細的托著，將已經(jīng)散發(fā)出甜膩香氣的葡萄一一剪了下來，挑出三串品相好的，放進屋里，就將簸箕端在懷里，出了院門，打算將剩余的葡萄送給林管事和四周老友。

    快離開了，怕是吃不到這株葡萄下次結(jié)的果了。

    酉時末的時候，顧富貴下值回來，一進院門就見顧陽捧著個大西瓜，坐在門沿兒上，跟有仇似的在那兒啃，汁水流了一地。

    看見他爹進門，顧陽連忙咽下嘴里的西瓜，呲著個大牙沖他爹喊道：“爹，快來吃西瓜?！?/br>
    顧富貴左右沒見孩子娘的身影，估摸著應(yīng)該在里屋，不然顧陽也不敢這樣沒心沒肺的胡吃。

    于是從架子上抽出條帕子，就著盆里的水洗了洗手，簡單的抹了把臉。

    顧陽囫圇吞棗的啃掉一塊西瓜，趕忙從堂屋的桌子上拿出一塊，湊到他爹跟前兒，遞了過去：“爹快吃，解解渴?！?/br>
    “哪兒來的，你娘呢？”顧富貴接過，吃了一口，這個時候的西瓜吃起來沙沙的，口感不錯。

    “娘擱里頭呢?！闭f著偏頭朝里屋望了望，見他爹只顧啃著西瓜，顧陽搭攏著腦袋腳尖一點一點的指著地。

    抬頭瞅著他爹，委屈的喊了一聲：“爹。”

    指著墻角那顆葡萄藤說到：“我娘把我的葡萄摘完了?！?/br>
    顧富貴聞言愣了，抬手擦著嘴，看向墻角仔細瞅了瞅，還真是一顆果子都沒有了，平時顧陽寶貝的跟什么似的，見天兒的都要數(shù)好幾遍。

    “要不，我待會兒問問你娘拿去干嘛去了？”

    顧陽指著他爹手里的西瓜，無精打采地說到：“這西瓜，就是我娘從秦大爺那兒用葡萄換來的?！?/br>
    顧富貴看著手里的西瓜一時間哭笑不得，難怪他娘也不管他這般胡吃海喝呢。

    “西瓜挺好吃的，待會兒多吃幾塊?！鳖櫢毁F三兩口吃完手里的西瓜，用水洗了洗手上的黏膩，拍了拍顧陽的肩膀，錯身進了屋。

    顧陽認命的望天，他爹是沒指望了。

    顧富貴進了屋子就見顧有枝用雞毛撣子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屋子里的東西都被規(guī)整到了一處。

    “回來啦？”顧有枝皺著眉扇了扇眼前的飛絮。

    顧富貴走過去，將她手中的雞毛撣子拿了過來，用手輕輕拍了拍顧有枝肩上的灰塵；“你這是在翻什么呢，到處都是灰?！?/br>
    “吃飯吃飯，邊吃邊說?！鳖櫽兄Τ鲩T去水 盆里洗了洗手，對著顧陽喊道，“你這臭小子，還發(fā)呆呢，趕緊擺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