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音一邊和相親對象閑聊著，一邊無端想起了自己當初帶江夜回去見家長時的情形。

    爸媽會接受江夜，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喜歡，另一方面，江夜長得好，嘴甜，有錢，在自己父母面前會裝。但虞音知道，父母對他沒正經(jīng)上過大學(xué)，還是有些不滿意的。

    就像父母以前說的，小音你學(xué)歷高，可能和同樣名校畢業(yè)的人不一定有共同話題，但是和連大學(xué)都沒上過的人，一定不會有共同話題。

    和江夜正式交往后，他們倒是沒有再說過這句話了，但這種觀念也沒有那么容易改變。這一次虞音答應(yīng)相親以前，虞媽還特意強調(diào)過，相親對象“學(xué)歷很高”。

    坐在對面的簡先生，就像是自己當初如果沒有認識江夜，會走向的另一種可能。

    ——一種，更加標準的答案。

    虞音承認，今晚的第一面，他印象還不錯。

    菜上齊了，虞音拍了張照，加上美食濾鏡，發(fā)布在了萬年長草的朋友圈。

    “在等公司消息嗎？”用餐之際，簡先生發(fā)現(xiàn)虞音幾次不知不覺地看向手機。

    微信上安安靜靜，寂靜如死。

    “抱歉?！庇菀粜π?。

    對方體諒地沒有多問，主動換了個話題，是那種相處起來很舒服的人。

    吃完這頓飯，簡先生又約虞音下次看電影。

    “好。”虞音答應(yīng)了。

    出了餐廳，虞音一眼就在步行街的人流中看到了江夜。來來往往的那么多人，有結(jié)伴而行的、有一個人走的，有悠閑散步的、有焦急地一路小跑的，有打電話的、笑著的、吵架的，偏偏他就看到了獨自站在路邊的江夜。江夜的身后是五光十色的霓虹店招，身前是喧鬧涌動的彩色人流，而他與這一切無關(guān)，像一道夜色的影子。

    虞音有預(yù)感他會來，真的看到了，仍是呼吸一窒，仿佛連血液都在一瞬間凝固了。

    想要強迫自己移開眼睛，就見江夜徑直朝他們走過來，截下了他們的去路。

    “請問你是？”簡先生禮貌地問道。

    “我的前男友。”虞音生澀地說。

    江夜在微笑著：“嗯，前男友，江夜。”他伸出手，“你們也來這里吃飯？這么巧，認識一下，結(jié)婚請柬到時候發(fā)我一份?！?/br>
    “我和虞音還是第一次見面，不過他很好，我會認真考慮的?！焙喯壬退樟宋帐?，語聲溫潤。

    “好?！苯裹c點頭，看了虞音一眼就走了。

    就算已經(jīng)很了解江夜，虞音依然看不懂那一眼。

    “我送你回去吧？”簡先生問道。

    “不用了，我開車來的。”注視著江夜背影的虞音，這才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說道。

    虞音開車，回到了家。

    一進屋，還沒開燈，虞音就覺一股力驟然涌來。漆黑中有只手，將他按在了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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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親吻

    后背撞上玄關(guān)的墻壁，虞音心臟狂跳。

    他聽得到黑暗中凌亂、急促的喘息聲，就像一個人忘了如何去呼吸，或是一頭瀕死的困獸。

    按住他胸口的手在顫抖，仿佛極力壓抑著什么。

    “為什么，音音，你真的不要我了嗎?！?/br>
    剛才在街頭面對虞音和他的相親對象時還能披著一張人皮，從容地微笑，現(xiàn)在人皮被撕開了，里面是一頭倉皇失措、遍體鱗傷的獸。

    “你要拋下我了嗎?！?/br>
    “音音?！?/br>
    江夜……

    虞音張了張口：“我”

    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我和你說過許多次了。

    他才吐出第一個字，雙唇就被堵住，被兇狠地啃咬，碾磨，齒關(guān)被粗暴撬開，混合著淚水的咸澀和血的鐵銹味。

    江夜根本沒有想聽他的回答。

    虞音抬手想推開他，可是雙臂虛軟無力，也不知是要推開他，還是要抱住他。身體被釘死在墻上，在疼痛的、漫長的吻中被奪走呼吸?？諝庖稽c點流失，唇上的暴行卻愈發(fā)鮮明。

    虞音在缺氧的迷幻中想，他要殺了我嗎……

    搭在江夜后背的手指無力地蜷曲著，或許，也是個好結(jié)局。

    很久后，江夜的唇終于移開了些許。幾近窒息的虞音，大口喘息起來。

    “音音?！?/br>
    “別離開我?！?/br>
    “別拋下我?！?/br>
    視線逐漸適應(yīng)了黑暗，虞音看見了江夜的眼睛。明亮的湖泊里，蓄滿了一池絕望的，燃燒的冰。

    就像當年撿回來的那個瀕臨破碎的少年，現(xiàn)在又到了破碎的邊緣。

    “我說過，我不告而別是被卷入了怪談世界，我本來以為不會再回去?！?/br>
    “現(xiàn)在不會再發(fā)生了，我已經(jīng)變得足夠強大?！?/br>
    “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音音，無論是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給你。”

    “音音，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br>
    江夜在一句一句說著，帶著他從來沒有過的卑微祈求。

    虞音幾乎要心軟了。但他一直是個做出了決定，就會很固執(zhí)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們……不合適，江夜。我用三年時間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