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入咽喉的血液仿佛帶著迷幻的作用，虞音在恍然失神間心想，我不要江夜的時候他很痛苦，選擇折磨他自己，故意出一場車禍，而我不會這么做的……如果哪一天他要離開我，確認(rèn)再也無法挽回了，我會先殺了他再去死。

    他隨即又被自己腦子里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這竟然會是他產(chǎn)生的念頭，換在以前他打死都不會相信。

    這個吻持續(xù)良久，兩個人才分開。

    虞音注視著面前人被咬破的、染血的下唇。破損處留下了一道鮮明的血痕，唇瓣的其余處泛了白。

    “疼嗎？”他明知故問。

    “有一點。”江夜說。

    “……”虞音想，要是有超能力讓傷口馬上愈合就好了。

    江夜突然轉(zhuǎn)過身，大步走去。虞音跟著轉(zhuǎn)過視線，才發(fā)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的路燈下，有個年輕女孩正看著他們，舉起的手機(jī)還沒來得及放下。見到江夜走過去，顯得有點緊張。

    凌晨兩三點了，這條街上除了偶爾駛過的轎車外很寂靜，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行人。

    江夜走到她面前，伸手：“手機(jī)給我，我把照片刪了?！?/br>
    “對、對不起。”女孩不算是“魔都夜行人”的粉絲，但也知道他。她在夜跑時撞見了兩人，鬼使神差地拍了幾張。真人比抖嚶刷到的短視頻更帥，冷著臉很有壓迫感，那邊的那位是他老婆啊，也好好看……

    江夜翻看了下相冊。拍了三張，拍下了他和虞音親吻、分開、對視的瞬間，拍到的是側(cè)臉。這就是一部普通手機(jī)，不是單反，光影構(gòu)圖肯定是不專業(yè)的，照片卻意外地很有氛圍感，抓拍得也漂亮。

    他本來準(zhǔn)備刪除照片，看到之后，選擇先開藍(lán)牙傳給自己再刪。

    “這幾張照片我買了，”江夜順手轉(zhuǎn)了三千塊，一張照片一千，把手機(jī)還回去的時候盯著她說道，“我老婆不想被人打擾，你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否則?！?/br>
    他沒有說完這個“否則”。

    手機(jī)鬼也在幫他盯住網(wǎng)絡(luò)上試圖人rou他和他老婆住址的家伙，那些人沒一個有好果子吃。

    “好的好的，一定?！迸f。

    等江夜回來了，虞音說：“給我看看?！笨赐旰?，也把照片用江夜的微信發(fā)給了自己，保存下來。

    “走吧?！?/br>
    他們并肩進(jìn)了小區(qū)，來到自家樓棟前，一路無話。

    回到家后，虞音說道：“你去你自己的房間。”

    房子當(dāng)初是他獨(dú)自買的，沒讓江夜出錢，但江夜也有一個房間。雖然自從搬進(jìn)來后，江夜就沒怎么住過他那個房間，總是賴在虞音的主臥，兩個人住在一起。

    “好的，老婆?！苯褂謫?，“要分房睡多久??？”

    “等我消氣?！?/br>
    “給個期限？”江夜追問。

    虞音瞪他：“不知道?！?/br>
    他也不知道他還要?dú)舛嗑谩Ｉ鷼獾那榫w要是那么容易收放自如了，還能叫生氣嗎。

    在酒店被“演員”追殺時出了點汗，虞音自顧自去洗澡了。洗完回到臥室，把門關(guān)上。

    熄了燈，躺在床上發(fā)呆。太晚了，過了睡覺的時段，他有點睡不著。

    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會兒，虞音又取出玩偶店買的藍(lán)寶石和鑲嵌在金印上的綠寶石，拿在手里看了看。明明兩塊寶石品種不同，形狀不同，一個水滴形一個圓形，但他總覺得它們之間有所關(guān)聯(lián)。

    虞音閉上眼，一個模糊的畫面浮現(xiàn)。月光靜謐的深夜里，水波搖曳的湖邊，有個人坐在那里吹奏著一根乳白色的笛子。在酒店做的那個清明夢中回蕩的、宛轉(zhuǎn)悠揚(yáng)的樂器聲，原來是笛聲。

    吹笛人背對著他，始終沒有轉(zhuǎn)過身來，只能看到湖水里的倒影?？床磺迕嫒荩锲≈浑p綠寶石般濃艷透亮的眼睛。也許這雙眼睛并不是從這幅畫面里“看”到的，而是這段記憶的主人所“記得”的。

    后來虞音還是睡著了。兩枚寶石落在他的手邊。

    他做了個夢，沒有夢見與寶石相關(guān)的事，夢見了江夜。

    那是他把人撿回來一段時間后，兩個人還沒開始交往的時候。他們剛從超市出來，一人手里拎著一個袋子。商場前有人正在發(fā)傳單，虞音接過看了一眼，是某處新樓盤的廣告，樓盤渲染圖看上去不錯，小區(qū)景觀設(shè)計圖里綠化水體占地面積不小，房價也讓人心動……一看地方，果然偏到了犄角旮旯里，離他的公司單程就要三小時。每天往返的話，基本上沒有生活質(zhì)量可言了。

    想在魔都買個房好難啊。

    “你想買房？”江夜問道，那時還是個白t短褲、眉眼青澀的男高中生（輟學(xué)中，不肯去上學(xué)）。

    “嗯，現(xiàn)在只是想想，以后會買的?！庇菀魧ξ磥肀в行判摹?/br>
    “你以后買了房，會給我留一個房間的吧？”江夜又問。

    “?。磕阋恢绷粼谖壹覇?？”虞音有點意外，他還沒想過這事?！皳旎貋淼牡艿堋边€沒有進(jìn)入他對未來的規(guī)劃里面。

    “不行嗎？”江夜明亮的眼睛望住他。

    “呃，遲早要分開，各自走自己的路吧，等到我結(jié)婚以后……你也總有一天要結(jié)婚??？”其實虞音當(dāng)時并沒有談戀愛的想法，也不愿意聽父母的去相親。他隱約覺得自己可能是喜歡男生，但不確定，只是從小到大的家庭教育和社會環(huán)境，讓他下意識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會過上結(jié)婚生子的普通人生活，一如父母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