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世界：宇宙之奧秘展覽”

    聞妄雪站在展覽館入口處，目光落在那塊介紹牌上，思緒卻漸漸飄回幾夜前。

    ——

    “小雪……  mama開車?yán)哿耍谎坢ama上去休息一下嗎？”

    聞妄雪的手指停頓在安全帶上，微微收緊。她沒有抬頭，也沒有回應(yīng)，車廂里陷入短暫的沉默。

    邀請她上去嗎？

    念頭浮現(xiàn)的一瞬間，便被理智迅速壓下。不行，她不能心軟，不能再抱有什么期待。六年前，她也曾以為母親會留下，也曾偷偷期盼過?？山Y(jié)果呢？等來的不是陪伴，而是整整六年的杳無音信。

    那種得到又被重新丟下的感覺，太糟糕了。

    她不想，也不敢再經(jīng)歷一次。

    指尖微微蜷縮，最終，她還是推開車門，下了車。

    母親沒再出聲，可她仍能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背后的目光，輕輕的、柔柔的，像夜里飄忽的潮水，叫人心煩。

    她咬了咬牙，頭也不回地往公寓門口走去。

    許久后，樓下傳來發(fā)動機(jī)的轟鳴聲，緩緩遠(yuǎn)去。

    ——

    “小雪？”

    夏歌的聲音將聞妄雪從回憶中拉回現(xiàn)實(shí)。她抬起頭，看見夏歌站在售票處，沖她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兩張門票，嘴角掛著笑，目光透亮。

    “票買好了，走吧!”

    聞妄雪“嗯”了一聲，抬步跟上。

    展覽館內(nèi)的空間比想象中還要寬闊，燈光柔和，四周擺滿了各種與神秘傳說相關(guān)的展品。一眼望去，有些恍惚，像是掉入了另一個世界。

    夏歌停在一塊古舊的石碑前，神情微凝。石碑上刻滿了詭異的符號，像是訴說著某種無法言喻的遠(yuǎn)古秘密。

    “這塊石碑是從湖底的遺跡里撈上來的。”她盯著解說牌，低聲念道，“上面的文字好像已經(jīng)失傳，沒有人能夠完整破譯它?！?/br>
    聞妄雪順著她的視線打量那石碑，隨口問：“沒人能破譯，那為什么還會被展出？”

    夏歌想了想，語氣有些不確定：“不知道，但有某種說法…  它不是用來記錄什么的，而是一把…‘鎖’?！?/br>
    “鎖？”聞妄雪重復(fù)了一遍。

    “對，用來封印住什么，又或者阻止什么東西出來的。”  夏歌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指，在玻璃罩上輕輕劃過。她將目光投向另一側(cè)的展品上，那是一幅古老的壁畫，上面描繪的生物勉強(qiáng)能看出是人形，卻沒有五官，渾身似被籠罩在陰影之中，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你不覺得奇怪嗎？”  夏歌忽然開口，眼里閃著探究的光，“世界上的所有生命，按理說都繞不開‘生—長—衰—亡’的規(guī)律，那為什么，全球各地那么多的古文明傳說里，似乎都記載過某種超越這個規(guī)律的存在？”

    她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壁畫上的黑影，繼續(xù)說道：“比如埃及神話里的‘不死者’，他們的名字消失在歷史中，卻被認(rèn)為從未真正死去；美索不達(dá)米亞的長生王，在楔形文字記錄里統(tǒng)治了數(shù)千年，后來卻突然消失了；還有東方古籍里，那些被描述為‘停滯在時間之外’的生命?！?/br>
    聞妄雪盯著壁畫，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那些暗淡的身影，像是被時間吞噬，又像是主動隱退于世。

    “所有生命都需要某種能量來維持自身，對吧？”  夏歌輕聲道，聲音低緩，“有些靠吞噬其他生命，有些則靠汲取陽光、水，甚至空氣中的養(yǎng)分?！?/br>
    “可不管是哪種，能量始終是守恒的。”

    “既然這樣……”  她低聲道，手指輕敲著玻璃罩，“那這些‘消失’了的生命……  究竟去了哪？它們真的就這么憑空消失了嗎？”

    她頓了頓，似乎在認(rèn)真思考自己的問題：“是被某種超越我們認(rèn)知的‘規(guī)則’回收了，還是被轉(zhuǎn)化成了另一種存在？又或者…是進(jìn)入了一個我們感知不到的地方？”

    夏歌說得有些入神，像是在自言自語。

    聞妄雪微微蹙眉，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展館內(nèi)溫度不低，她卻莫名感到背后升起了一絲寒意。

    “……唉?！?nbsp; 夏歌忽然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些無奈：“不過，像我們這種普通人，估計(jì)永遠(yuǎn)也觸及不到這些秘密，想多了也沒意義?！?/br>
    她隨意地甩了甩手，像是要把剛才的沉重甩掉。

    “對了！”  她眼睛忽然亮了亮，語氣又變得輕快起來，“剛才看到那邊在賣限定款的紀(jì)念飲料，要不要試試？我去買兩杯！”

    聞妄雪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我在這等你?！?/br>
    夏歌剛要轉(zhuǎn)身，又忽然停住，回過頭看向聞妄雪，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羞澀的笑意。

    “呃…  剛剛我是不是講太多了？”  她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語氣有些遲疑，“我…  呃…  就是對這些話題比較感興趣，有時聊著聊著就停不下來了，可能有點(diǎn)繞暈?zāi)懔?。?/br>
    聞妄雪搖頭，嘴角微微彎起，帶著點(diǎn)安撫的意味：“沒有，確實(shí)挺有意思的?！?/br>
    夏歌松了口氣，輕輕笑了一下：“那就好，等我回來呀！”

    她轉(zhuǎn)身走向售賣區(qū)，聞妄雪目送著她離開，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展覽館更深處。

    ——

    展區(qū)深處，一塊古舊的展覽牌立在入口前，黑色的字體微微褪色，上面印著幾個字：“血夜秘聞：夜族的真實(shí)與傳說”。

    聞妄雪腳下一頓，視線在那幾個字上停留片刻，隨后便邁步走了進(jìn)去。

    展廳里很安靜，幾乎沒有人，光線昏暗得讓人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各種展品被擺放在玻璃柜中，投影儀時不時投射出些破碎的影像，介紹著關(guān)于“夜族”這種古老幻想生物的傳說。

    “夜族，某種游離于人類世界之外的存在?！?/br>
    “他們不老不死，天性孤寂，習(xí)慣獨(dú)行，以血為食?！?/br>
    “他們天生沒有情感，模擬溫情，只為欺騙獵物。”

    “傳說中，數(shù)千年前，一場浩劫曾席卷大地。據(jù)多個古文明的故事記載，曾有某個疑似夜族的怪物陷入癲狂，對大地展開殺戒?！?/br>
    “雖然不同古文明的記載細(xì)節(jié)各異，但所有傳說都指向同一個核心故事——那名夜族不再滿足于吸食血液，而是開始徹底吞噬一切能觸及的生物，像是黑暗中永不饜足的深淵，直至數(shù)百萬生靈死亡?！?/br>
    “關(guān)于那名夜族的外表，古籍中并未留下任何記載——據(jù)說任何目睹過其存在的人都會陷入無法言喻的恐懼中，意識崩潰，最后徹底迷失自我，成為無意識的行尸走rou?！?/br>
    “沒有任何記載表明這場災(zāi)難是如何結(jié)束的?！?/br>
    “歷史在某個時間點(diǎn)似乎出現(xiàn)了斷層，大量文獻(xiàn)缺失，上百年的時間仿佛被刻意抹除。”

    “有學(xué)者推測，所謂‘吞噬者’可能并非真正的生物，而是一種象征，代表著某種古人難以理解的自然災(zāi)難。例如，大型瘟疫，或環(huán)境崩潰?！?/br>
    展覽館的燈光微弱，制造出戲劇性的陰影，讓這些描述看上去更具感染力。

    聞妄雪靜靜地站在展板前，指尖不自覺地收緊。

    如果她不知道母親就是傳說中的夜族的話，或許也會像其他人一樣，把這些當(dāng)作虛構(gòu)的故事來看。

    但現(xiàn)在…

    她皺緊眉頭。

    ——“天生沒有情感”

    似乎從她記事起，母親就總是獨(dú)自一個人，從不與外人過多接觸，也從未表現(xiàn)出任何強(qiáng)烈的情緒。不會發(fā)怒，不會悲傷，也不會喜悅。甚至…  連看向她的時候，眼神里都未曾有過一絲溫度。

    如果這些關(guān)于夜族的故事里有些許真實(shí)的成分在……

    ——“模擬溫情”

    那么吸血鬼真的無法感受到情感嗎？

    ——“只為欺騙獵物”

    母親……對自己，有感情嗎？

    這個念頭一浮現(xiàn)，心臟仿佛猛地被扯了一下，一股強(qiáng)烈的失落感從心底涌上來，仿佛墜入了深海。她下意識地攥緊拳頭，指尖深陷掌心，強(qiáng)迫自己移開目光。

    可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

    “聞同學(xué)？真巧啊，你也對這些感興趣？”

    背后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帶著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

    聞妄雪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回頭，就看見江源站在那里，手里拎著一杯咖啡，神態(tài)隨意，仿佛真的只是碰巧經(jīng)過。

    她微微頷首，沒有多說話。

    江源也不介意，目光隨意地在展廳里掃了一圈，最終落在玻璃柜里的展品上，語氣輕松道：“這些故事還挺有意思的，各個古文明里，居然都有著類似的傳說?！?/br>
    他抬手指向其中一副殘破的壁畫。畫面上，模糊的黑影吞噬著倒下的人群，畫面扭曲怪異，透著說不出的壓抑。

    “比如這個，傳說中的‘吞噬者’?！?nbsp; 江源嘖了一聲，似笑非笑，“不知道古人是真的目睹了什么，還是說…  只是把某種災(zāi)難神話化了？黑死??？瘟疫？還是其他的什么？”

    聞妄雪沉默。

    江源隨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語氣漫不經(jīng)心道：“說真的，比起這些災(zāi)難傳說，我更好奇夜族本身，”  他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如果真的能永生，那到底算是幸運(yùn)，還是詛咒？”

    “如果一個生物可以活上千，萬，甚至億年，卻無法感受到任何情感……”  他拖長了語調(diào)，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得多無聊?。俊?/br>
    他抬眼望向她，眉眼微微彎起：“你覺得呢？”

    聞妄雪沒有回答。

    她盯著玻璃柜里的壁畫，心底卻莫名泛起一股不安。這番話聽上去像是隨意的閑聊，可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像是刻意的試探，又像是在影射什么?！?/br>
    空氣沉了片刻，她才低聲開口：“……無聊?！?/br>
    江源沒攔她，仍舊笑著：“隨便聊聊而已，別這么冷淡嘛?！?/br>
    聞妄雪沒有回應(yīng)，快步朝著出口走去。

    可就在她快要踏出門口時——

    身后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靠近。

    來不及反應(yīng)，鼻口便被人牢牢捂住。一股陌生的氣味猛地竄入鼻腔，帶著一絲刺鼻的藥性。

    下一秒，意識便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