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成敗，就在今日。

    *

    深邃的天空上鑲嵌著明亮的月，月光皎潔無私地灑向人間，所有藏污納垢之地都將無可遁藏。

    程知煜和扮作他的侍女的葉云菲一起入了宮。

    寢宮內(nèi)，程知煜進去的時候除了臥病在床的皇帝外空無一人。當(dāng)然，也可能只是表面上看沒有人而已，暗處可就不知道了。

    皇帝這時候的氣色格外的好，一點也不像一個久病未愈、行將木就之人。

    這大概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回光返照。

    他甚至從床上半坐起身，笑著招呼程知煜：“知煜，到朕的身邊來?！?/br>
    程知煜依言坐到了床沿上，皇帝枯瘦的手顫顫巍巍地抬起來就要摸程知煜的臉，程知煜側(cè)頭避開。

    皇帝也不惱怒，反而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有些出神地看著他，就像是在透過他看其余的什么人一樣。

    “你和你的母親長得真像，尤其是這雙眼睛，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被实壅f：“有時候看著你，我就會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第一次見你娘的時候?！?/br>
    “那時候的她是真的漂亮呀，比出水的芙蓉還剔透美麗。你母親長得清透，你卻反而多了幾分艷麗?！被实鄄焕頃讨希膊辉诤醭讨鲜欠窠o他反饋，自顧自地說著，“她不愧是江南的水土養(yǎng)出來的人兒，和京城的女子是全然不同的風(fēng)貌?！?/br>
    說到這里，皇帝露出了些真情實感的笑意：“真是奇怪，我們這一家子人都喜歡你娘那樣的相貌。先是我，后是太子。不過朕是個信守承諾的人，當(dāng)初你爹答應(yīng)自愿放下朝堂上的功名利祿，我也就從未勉強過你娘?！?/br>
    程知煜以前從來不知道父輩之間的恩怨。就算是在那個預(yù)知未來的夢境之中，對他們上一輩子的事也很少涉及。

    初次得知這件事的程知煜雙手因為憤怒下意識攥緊，怪不得當(dāng)初從浮州回來的時候會給他安排位置，怪不得自己回來后這一路走得這么坦蕩。

    感情是圣人看了自己想起了年輕時候的阿娘，而他對阿娘曾經(jīng)也有那些不可言說的心思。

    “罷了，和你說這些做什么?！被实蹏@了口氣，閉上眼睛說，“我走后你就和梁桓和離吧。圣旨已經(jīng)擬好了，就當(dāng)是我這個做爹的最后一次全了兒子的心意，也不枉我們父子一場?！?/br>
    程知煜卻是笑了，老太監(jiān)這時候從寢殿門外走進來，把一個卷軸樣式的東西雙手遞到程程知煜的手上。

    程知煜挑了挑眉：“圣人說的是這個圣旨嗎？”

    “你你……”皇帝一臉不可置信地怒視著他的貼身太監(jiān)，“朕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干出這等吃里扒外的事！”

    甚至因為太過激動，皇帝一時之間呼吸不上來，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喘氣。

    “圣上也別怨奴才，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碧O(jiān)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是十足的大逆不道。

    葉云菲也從門外進來，她換下了進宮時穿的侍女裝，此時紅衣配劍，和十六年前葉家的當(dāng)家人一樣的裝束：“不知圣人可還記得臣女？”

    皇帝一臉驚恐地望著葉云菲，十幾年的噩夢此時在現(xiàn)實中復(fù)現(xiàn)。

    “十六年前，葉氏滿門因為圣人的一己私欲慘遭屠殺。如今，也到了血債血償?shù)臅r候了?！闭f話間，葉云菲拔出來自己腰間的佩劍：“唯一可惜的是，你本來就已經(jīng)是將死之人了。沒關(guān)系，我會提著你的頭顱去我葉氏一族的墳前懺悔?！?/br>
    “來人！快來人?。　比欢鵁o論皇帝怎么叫喊，始終沒有一個人再走進這寢宮?；实劭催@架勢還要什么不明白，甚至憤怒占據(jù)了恐懼，顫顫巍巍地手指指著他們：“你們一群亂臣賊子！”

    “呵?！背讨陷p笑，“圣人當(dāng)初坐上這個位置不也是用的亂臣賊子的手段，現(xiàn)在不過一報還一報。”

    “放心，太子很快就會下去陪您?！?/br>
    血順著劍尖滴落，砸在地上的聲音短促而又清脆，圣人死不瞑目。

    “善后的事就留給你家那位了?！比~云菲提著皇帝的頭，對著程知煜挑了挑眉。

    “自然?！背讨宵c頭，“你先去看著昭安世子，這里等會兒還有場硬仗要打?！?/br>
    葉云菲：“行。”

    今夜的皇宮當(dāng)真是熱鬧，葉云菲走后不久，外面?zhèn)鱽砺曧憽?/br>
    “殿下請留步，殿下真的不能進去，殿下……”

    “給孤讓開！”

    “嘭！”

    周承衍收回猛踹門的腳，逆著光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看見自己沒了頭顱的父皇，眼睛里滿是怒火，把劍對準(zhǔn)了程知煜：“你這是大逆不道！”

    “是呀，大逆不道，殿下要殺了我嗎？”程知煜無所畏懼地說。

    “你——”周承衍你了半天，最終還是放下了自己的劍，狠狠眼睛然后又猛地睜開，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說，“你和我走，我就當(dāng)不知道這件事，我也不會告訴別人的。你就還是那個光風(fēng)霽月的程知煜?！?/br>
    程知煜只是笑著看他：“??？可是今夜圣人是太子殺的呢?！?/br>
    周承衍皺眉不解地看著程知煜：“你什么意思？”

    外面?zhèn)鱽淼秳ο嘟坏穆曇簦讨险f：“梁桓來了。”

    第25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狀元（完）

    周承衍拽著程知煜的手腕，一腳踢開寢宮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