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消失了，扶南的白色吉普剛剛起步，又趕上一個紅燈，她降下副駕駛車窗，看著蘇玉塵，說不清眼神里有什么，但確實復(fù)雜。

    還有一種棒打鴛鴦的負(fù)罪感。

    蘇玉塵也對扶南鞠了一躬。

    “對不起南南姐，今天給你添麻煩了?！?/br>
    “你放心吧，不該是我的，就不應(yīng)該肖想，這么多年我都很明白這個道理。以后我還是會繼續(xù)努力工作的，謝謝一直以來的照顧。”

    過往種種一直都靠自己，現(xiàn)在也一樣，雙腳踩回地面，好好努力走下去就是。

    扶南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對她笑了笑，升上了車窗。

    路口的紅綠燈變綠，扶南的白色吉普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蘇玉塵靜靜凝望著那黑洞洞的夜幕，心中的酸澀翻滾，仿佛壓都壓不住。

    她曾經(jīng)離月亮那么近，可是自己是一顆塵埃，靠近皎皎月光的自己，被照耀得露出了泥土塵埃的本質(zhì)，才更像一個笑話吧。

    過往種種，包括那一夜，就當(dāng)做一場綺麗美好的夢吧。

    第17章 打你屁股

    “《王朝列傳》第九十六場第一鏡第一次，a！”

    場記在鏡頭前打了板，鏡頭開始運轉(zhuǎn)。

    蘇玉塵已經(jīng)換上了鳴鹿公主的淡藍(lán)色衣裙，這身衣裙實在好看的很，波光粼粼的裙裾上綴著串珠流蘇，衣角袖籠都用絲線精致地鎖了邊，暗紋刺繡把考究的衣料拉升到了非常精美的高度。

    頭上梳著發(fā)髻，下半部分垂墜及腰長發(fā)。

    淡藍(lán)色的晶瑩珠飾，點綴在發(fā)髻上，還有一小簇細(xì)鉆，貼在右側(cè)的眼瞼下方，沿著杏眼的弧度，慢慢上揚。

    蘇玉塵扮相好看極了，以至于監(jiān)視器后的、圍在外圍的，劇組每個人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看。

    但她不只是好看，更把公主的那種氣質(zhì)，端莊中散發(fā)的高貴篤定，都展現(xiàn)了出來。

    高導(dǎo)在監(jiān)視器后面，微微點頭。

    從監(jiān)視器上面的瞄準(zhǔn)框上移開目光，就看見端莊持重的公主殿下，正沉著目光，在所有的矚目中，款款而行。

    長裙曳地，鳴鹿公主來到宮宇穹頂下，回身看了一眼茫茫高階下的文武百官，然后一甩寬大的袖籠，將一眾身影甩在了身后。

    旁白有人喊：“鳴鹿公主到——”

    蘇玉塵雙手置于腹前，掌心向內(nèi)，左手壓右手，肩膀端平，哪怕行進(jìn)之中，依舊微微仰著頭。

    發(fā)飾衣著顏色冰沁的色澤，仿佛她就是如此沁涼如水。

    短短一段行走，氣勢更是拿捏精準(zhǔn)，把公主那骨子里帶的高貴驕傲表現(xiàn)了出來。

    現(xiàn)場安靜地看著，沒有人認(rèn)為她是蘇玉塵。

    大家眼睛里看到的，儼然就是高貴典雅的鳴鹿公主。

    纖細(xì)高挑的身影穿過層層疊幔，來到了金龍寶座之前。

    寶座在玉階之上，仿佛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被層層疊疊的紗幔隔開了視線。

    停頓了片刻，她矮身一禮：“鳴鹿參見母后殿下?！?/br>
    “多年不見，母后安好?！?/br>
    臺階之上，一名艷麗華服的女子負(fù)手玉立，正背對著她，那長長的裙擺和闊型披肩，如昂貴錦緞的瀑布，一路順著華臺流淌下來。

    阮夢卿緩緩轉(zhuǎn)了過來，圣皇后眉心點著艷麗的火焰花鈿，長眉入鬢，膚白唇紅，一雙杏眼里都是歲月贈予的寬和與淡定。

    “我兒，好久不見?！?/br>
    她說著，緩緩坐下，那金色的龍椅寬大，卻被她雍容華貴的氣質(zhì)填滿，并不覺得哪里不對，仿佛她就應(yīng)該坐在那里，俯瞰天下蒼生。

    “母后，這次我回來，便不走了?！?/br>
    蘇玉塵說這話，略斂了斂眸，長睫顫顫，似乎掩飾了什么情緒。

    “我知你所求事，但你所求艱難，也執(zhí)意如此，不悔嗎？”

    圣皇后站了起來，身后的兩位侍從立刻拎起那垂地的披肩，躬身低頭，恭敬地隨著她向前進(jìn)。

    片刻，那綴滿珠花的鞋子踩在了地毯上，停在了蘇玉塵身前。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離得很近。

    卻隔著一片云錦紗緞，半透不透的面料，隔開兩張極其相似的面孔。

    “兒臣，不悔?！?/br>
    蘇玉塵鏗鏘有力地將這幾個字吐出，隨后寬大的袖籠飄逸一揚，雙手執(zhí)禮，再度深深一拜。

    這一次，行的是躬身拱手的君臣禮。

    佩環(huán)叮當(dāng)，發(fā)飾上天青色綴珠流蘇輕輕搖曳。

    圣皇后眼底滾過一絲情緒，很快平靜下來，臉上依舊滿是威儀。

    “好，我兒既不悔，那孤就看你今后如何。”

    她抬起手，雙指指尖輕輕一抬。

    立刻有兩名宮人動作整齊地將紗幔掀起。

    紅紗開幕，圣皇后與鳴鹿公主面對面站著。

    機器靜默無聲地滾動著電子膠卷，記錄著一道如烈焰般曳地紅裙身影、一抹如天青色流蘇紗衣姿容，兩道身影對峙。

    “青川十三郡，出兵否?！?/br>
    “不止青川，還有英州二十四城，兒臣都將親手奪回來?！?/br>
    阮夢卿望著蘇玉塵的眸子，圣皇后淡定中隱匿著不忍。

    蘇玉塵也回望阮夢卿的眼眸，鳴鹿公主眸子里跳動著藏也藏不住的火焰。

    兩雙極其相似的杏眼，兩張很相似的面孔，那兩種氣質(zhì)雖不一致，但妙就妙在極其的相合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