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見許王李素節(jié)！

    蕭妤不能被他說動為他所用，但李素節(jié)呢？一個天皇所出，早年間甚至做過雍王的皇子，怎么會真的甘心繼續(xù)在封地上虛度人生，連面圣的機會都沒有。

    他的母親不愿意為他拼一把，那他自己總不該自甘落魄才對！

    第228章

    蕭德昭趕赴許州的舉動， 說來倒是還有個能糊弄過去的理由。

    蘭陵蕭氏自南梁滅亡后四處投機，也自早年間衣冠南渡的由北往南遷移后，改為從南往北變動。

    所以除卻駐扎于關(guān)中的那一支外， 在北方勢力相對昌盛的一支就位于潁川一帶。

    而潁川，正在許王李素節(jié)的封地附近。

    很難說李素節(jié)被從雍王改為許王的時候，李治到底是要讓他還能往來東都方便， 并未真被丟棄到窮鄉(xiāng)僻壤之地，還是希望他能夠就近感受潁川地界早年間的人杰地靈， 總之到今日，卻是方便了蕭德昭能打上個不易為人所懷疑的名號上門探訪。

    身在長安城里的蕭妤沒想到， 蕭德昭在從她那里吃了個閉門羹之后， 居然還不死心，而是直接找去了她的兒子那里。

    當然，李素節(jié)也沒料到， 自己在閑來無事縱馬散心而歸的時候，居然會在家門前看到這樣一位不速之客。

    在準允了蕭德昭入府后， 李素節(jié)便見這位姑且能算是母族同宗官員的兵部侍郎朝著他打量了一番，語氣唏噓：“多年不見， 許王愈發(fā)風姿不凡了?！?/br>
    李素節(jié)啞然了一瞬，覺得這位新登門的訪客在睜眼說瞎話這方面，果然是在官場上混出來了。

    他若是說什么“許王都長這么大了”，或許聽來還有些敘舊的親切。

    畢竟，不知不覺間這么多年過去， 他從一個被父親改換了封號丟棄在外的年幼皇子， 變成了一個已然加冠的成年人， 在猝然與關(guān)中故人相逢的時候，難免感到一陣時過境遷。

    可若說他是“風姿不凡”， 那便純粹是一句瞎話。

    尋常親王無論是遙領(lǐng)也好，實職也罷，總不可能只有一個親王封號，就算不像是李賢那般擔任大都督大將軍，怎么也該有個刺史的位置才對。

    他呢？

    他就是個在潁川打獵飲酒的閑人，哪有什么風姿可言。

    李素節(jié)的目光黯淡了一瞬，又很快恢復了平靜：“蕭侍郎如果有話想說，還是直接說個明白吧，沒必要在這里恭維于我。”

    有什么事，大可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您若這么說的話，那我也不必藏著掖著了?！笔挼抡讯嗽斄艘环钏毓?jié)的神情，見他并未因被天子置之不顧而徹底頹喪難當，心中對于自己此次前來能否達成目的，越發(fā)有了幾分底氣。

    “我希望你此次站在彈劾武后的這一方?！?/br>
    “你在說什么胡話！”李素節(jié)聽到這嚇人的一句話，瞬間就跳了起來。

    什么叫做站在彈劾武后的這一方！

    他確實多年間不在關(guān)中，但并不代表已完全隱居于桃花源，對于天下事務純?nèi)徊恢?/br>
    方今詔令之中，恐怕將近有半數(shù)出自天后之手，讓早年間還覺二圣臨朝持續(xù)不了多久的人，都被打了不知多少記巴掌。

    天后權(quán)柄之盛有目共睹，連帶著太子之位也日益穩(wěn)固。

    所以這數(shù)年間他母親給他送來的信中反復強調(diào)，千萬莫要頭腦發(fā)熱想要尋找起復的機會，能不要重蹈王皇后和廢太子的覆轍都已算好了。

    但蕭德昭卻說，要讓他彈劾武后？

    “來人，”李素節(jié)高呼，“將他給我——”

    那“趕出去”三字還未出口，蕭德昭已腳步飛快地合上了此地的大門，轉(zhuǎn)頭朝著李素節(jié)厲聲喝道：“許王居處許州多年，已膽魄盡喪到連聽人說完話都不敢了嗎？”

    “天皇當年封禪泰山途經(jīng)鄭州，距離你所在的許州不過一步之遙，他讓你去了嗎？他以你抱病在身為由不讓你回返蓬萊宮拜見父親，你送去一封《忠孝論》以表忠孝之心，起到作用了嗎？兩年前許王妃為你生下長子李璟，天皇何曾對你和皇孫有所垂憐準允你入見？”

    蕭德昭步步緊逼：“你若覺得這便是你往后該當過的日子，你的兒子也該當如此，那我也沒什么話好跟你說的。”

    李素節(jié)面色一陣青白，咬緊了牙關(guān)，“可你別忘了，我已失去了圣人寵愛，又有何辦法?！?/br>
    再去追憶當年還是雍王的時候，好像已經(jīng)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就連那岐山之上的九成宮，也早已經(jīng)被許州的山野景象所取代。

    可蕭德昭的接連三問，卻像是一把再殘忍不過的利刃，忽然將其剖開，迫使它暴露在了天明日光之下。

    現(xiàn)在的這條路，難道是他想選擇的嗎？

    不是。那不過是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保命罷了。

    “不，你失去的不是圣人的寵愛，你只是被武后排擠在外。”蕭德昭仿佛也有些不忍心說出方才的那些話，在和緩了幾分語氣后走到了李素節(jié)的面前。

    但這句話，好像并不能讓人有多感到慰藉。

    李素節(jié)苦笑：“這有區(qū)別嗎？”

    “當然有區(qū)別！”蕭德昭振振有詞，“武后此次提出的科舉變革勢必在朝堂上掀起一番滔天巨浪，也因觸犯了太多人的利益必要造成朝綱不穩(wěn)，天皇陛下若還是個明君，便該當阻止她提出此舉。其間矛盾激化，若能令武后地位退一步，難保沒有你的機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