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奪走別人生命時多么輕松，從未想過厄運有一天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她已經(jīng)擁有了那么多幸福，卻連一點點快樂也不愿意施舍給我?！?/br>
    和景彌生看向遠處，巴爾的靈魂已經(jīng)飛出，他繞著萊昂納爾轉(zhuǎn)了三圈，似乎在做最后的道別。

    “生命從來都不平等，只有死亡，賜予所有人平等。只要死亡存在一天，那所有的生命，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br>
    伊麗莎白看著和景彌生，呢喃道：“您說的對，我曾經(jīng)覺得，死亡是我想打倒的敵人，是我生命中最痛苦的遭遇。但現(xiàn)在想想，反而正因為有死亡，這些不忠不義之人，才有獲得懲罰的可能?！?/br>
    “如果巴爾沒有死，萊昂納爾一輩子也體驗不到我的痛苦?！?/br>
    伊麗莎白呢喃著摸摸自己的眼睛，她還記得自己十歲的生日宴。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莊園里面雖然失去了往日的繁華，但還是富足和睦。仆人不多，但大家像家人一樣相處著，吃飯都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平平淡淡。

    海倫娜抱著伊麗莎白，坐在花園的搖椅上，輕聲哼著歌。晚上是伊麗莎白的生日宴，來的人不多，但母親還是想給她最好的，帶她坐在椅子上拆禮物。早上保利諾來了一趟，帶了些禮物就匆匆離開。

    “mama，這個蝴蝶真好看?！币聋惿纂p手撐著頭，小腿一晃一晃的。

    海倫娜拿起眼前的大藍閃蝶標本，標本停留在這只蝴蝶最美的此刻，幾乎下一秒就會展翅飛翔。海倫娜溫柔地摸摸伊麗莎白的頭，“這是沃爾德曼送你的，他聽說你喜歡植物動物。”

    伊麗莎白仰著頭，看著母親手上的標本，“可惜已經(jīng)死了，不知道它動起來是什么樣子的。還有，mama你昨天講的書，里面的蜥蜴我也想看看真的。還有，還有，那個杉樹我也想看！”

    海倫娜則輕笑著把禮物放下，“那伊麗莎白，長大了就當一位動、植物學家，這樣你就能看見書上的生物了?！?/br>
    伊麗莎白皺著眉，“可是，父親說我這樣不夠淑女，以后找不到好人家。上次巴爾還說我粗鄙，不應該叫‘爹爹’，應該要叫‘父親’。”

    海倫娜搖搖椅的動作一滯，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滿和憤恨，但她還是盡可能溫和地對著伊麗莎白道：“因為我們擋了那位公主的路，伊麗莎白。你父親的情人，大多都是他手下家的女兒，只有我和萊昂納爾算是多少有點地位?！?/br>
    “我跟了你父親這么多年，為他算了這么多的命。就算我后面失去了能力，他也沒道理對我下手?！?/br>
    “萊昂納爾身為一國公主，本來就是下嫁你父親，現(xiàn)在不僅當不上正妻，還和我地位平起平坐，自然覺得我們礙事?！?/br>
    海倫娜摸摸自己的眼睛，她的能力其實并沒有消失，但她每一次占卜，都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她還想多陪伊麗莎白幾年，起碼陪到她結婚生子，擁有穩(wěn)定的生活為止。

    所以她欺騙了保利諾，告訴他，她因為生產(chǎn)身體受損，已經(jīng)沒有力量再繼續(xù)占卜了。

    好在當時的弗朗西斯科家族就已經(jīng)步入正軌，也不需要保利諾再天天出去打拼，她的私心自然沒有產(chǎn)生任何影響。保利諾也沒有逼迫她占卜的想法。

    她很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保利諾只出錢，不找人，生活富足且安康。弗朗西斯科家族因為她之前的貢獻，還是對她尊敬有加，半點沒有因為保利諾不來，就苛待的意思。

    這就是她夢想中的生活，每天都過的非常開心。

    但現(xiàn)在，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萊昂納爾對她的敵意越來越重，之前好幾次都遇到要暗殺她的刺客，被她及時發(fā)現(xiàn)制止。雖然她有把這些事情轉(zhuǎn)告給保利諾，但看起來保利諾并沒有管的意思。

    也對，畢竟萊昂納爾貴為一國公主，和她一個佃農(nóng)出生，還走街串巷做占卜的靈媒一起比，三歲小孩都知道應該選誰。

    她緊緊地抱著伊麗莎白，今天之后，她就再占卜一次吧，起碼，得算算伊麗莎白的安全才行。

    ————

    伊麗莎白穿著黃色的公主裙，頭上扎著一個紅色的蝴蝶結，那是海倫娜之前親手縫的，她很喜歡。

    “mama？你在房間里面嗎？宴會快開始了哦~”伊麗莎白敲敲門，她的生日宴馬上開始，但mama遲遲沒有出現(xiàn)。

    “mama？”

    伊麗莎白再次敲門，沒有等到母親的回復，她心中產(chǎn)生濃烈的不安，空氣里面有很難聞的味道。就像是之前，白白把她養(yǎng)的兔子剖開肚子時的味道。

    她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母親的回答，她再也無法等待，拋開什么貴族禮儀，直接開門進去。

    床上有一個小山堆，海倫娜閉眼躺在床上，伊麗莎白松口氣，母親還在，她微笑著上前，“mama，你還好嗎？你是不是早上起太早了，現(xiàn)在……”

    伊麗莎白的話語梗在口中，海倫娜哪里是閉著眼啊，那是她的雙眼被人硬生生地挖出來，失去眼球的眼皮只能徒勞地蓋在眼眶中。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枯井，黑漆漆的恐怖。

    伊麗莎白的尖叫被扼制在口中，她踉蹌著上前，“mama……mama……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