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這兒堆的高高的承盤，是師父送來的賀禮吧？”靈衍好奇問道，卻見江靈殊全不在意，只將?宴席上得的禮物一一收入柜中，便又道：“師姐難道不想瞧瞧么？”

    “不必猜，自然又是衣服首飾之類?！苯`殊說著走過來，揭開?綢布給靈衍一瞧，果然如此，兩人便齊聲笑起來。

    “師父是最怕麻煩的人，送誰都是這些物件兒?！苯`殊見慣了似的將?那堆衣裳和首飾分門別類放好，轉(zhuǎn)身問靈衍：“今天?下午不必練武，離晚宴又還有?許久，你可有?什么想做的？”

    靈衍細想了想搖搖頭：“我也?想不到什么，橫豎只要和師姐在一起無旁人打攪就?行。”

    “那——”江靈殊忽地詭秘一笑，從懷中摸出了幾本話?本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方才出鳳鳴殿時，云羅師叔塞給我的話?本子，說是前幾日下山新得的，看我生辰才肯送我。怎么樣，你要不要同我一起看？”

    “好！”

    第32章 上元節(jié)夜（一）

    二人意猶未盡地合上最后一本?書后, 靈衍又一次開始了她的總結(jié)。

    “這書生真不是個好東西，為了功名?利祿，竟連故鄉(xiāng)的戀人都可以拋諸腦后。幸好他也沒什?么好下場, 不然這故事可要看得我憋屈死了?！?/br>
    江靈殊笑?了笑?，沒有答話, 而是一個翻身坐起，靠在了軟墊上。

    一整個下午, 她們都這么挨著趴在床上看書, 早已覺得腰肢酸軟。

    靈衍見狀, 也坐了起來將頭靠在對方肩上，將書合在胸前問道：“師姐, 怎么這些話本?子里的男子大多都如此薄情寡義呢？且我同你看?了這么多，也少見結(jié)局歡喜美滿的故事?！?/br>
    “世人?皆薄情, 世間多離別，哪又有什?么真正的團圓完滿之事？”江靈殊想也不想，便?感嘆出這么一句來，自己亦有幾分驚訝，頓一頓卻?仍接著道, “所以這些故事也大抵如此, 叫人?看?了心有所感，也隨故事里的人?一同喜樂哀愁、貪嗔癡怨。只是看?多了，便?也慣了，終究不過打發(fā)時間而已?！?/br>
    “師姐這么說, 就?好像已然看?破紅塵一般……”靈衍聽了這番話, 面?上浮出幾分落寞之色。

    雖然江靈殊氣質(zhì)出塵脫俗, 但她卻?也只希望她是個完完整整擁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可不想她真的變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

    “放心, ”江靈殊笑?著用指尖輕輕抬起靈衍的下巴，望著她的眼睛道，“這些道理我不過隨口說說而已，都未必能做到，可不敢稱自己如真正的神仙佛陀一般看?破了紅塵呢。”

    靈衍愣愣地對望回去?，面?色微紅，江靈殊這才覺得自己當(dāng)前姿勢有所不妥，忙撤了手也面?紅耳赤地坐端正起來。雖然她們二人?都是女子，可這個動作實在太過輕佻，也不知怎地就?一時做起來，許是受了方才看?的話本?子里浪蕩公子哥兒的影響。

    怪不得家中長輩都不讓看?這些話本?子……江靈殊悔之不及，心中暗暗自語。

    靈衍卻?又在回味方才二人?對視時的情景，對方開始時面?上的俏皮和得意、反應(yīng)過來后的害羞與愧悔通通應(yīng)在了她眼里，比一本?正經(jīng)時多了好些少女的青春活潑，端的是可愛至極。

    又默默無言地躺了一會子，眼瞅著外面?天?色已暗，江靈殊與靈衍生怕晚宴她們也如午時那般去?遲，忙下了床重整衣裝。

    不一會兒傳來敲門聲?，阿夏走過去?開了門，沒交談幾句便?抱了一大籃花燈進來，驚喜道：“宮主打發(fā)人?送了花燈來，讓少宮主和衍小姐挑選呢?！?/br>
    “師姐挑吧，我有你送的那個就?行了。”靈衍只隨意向籃中瞅了一眼，見里頭有許多花卉動物的樣式，實在種?類繁多，令人?眼花繚亂。

    江靈殊隨手撿了個五瓣紅梅燈，又對阿夏點頭笑?道：“你也挑一個?！?/br>
    “誒，好！”阿夏喜滋滋挑了個白兔花燈，便?將籃子又還回去?。

    二人?收拾完畢，便?在將各自的花燈點亮，手提著出了風(fēng)霞殿。

    雖然知道午后已有婢女在外將整個鳳祈宮裝飾一新?，可剛一走出殿門時，靈衍卻?仍是為眼前的盛景所驚艷，駐足癡望了許久。

    ——道路兩邊俱是各色花燈，將地面?都輝映成一片耀目的金黃。以致踏足而上時，腳下不由地便?會放輕放緩，如同怕踩空了這光鋪成的路。就?連樹上亦掛滿了彩絹做的小花燈，下綴銀鈴流蘇，風(fēng)過時，花燈流蘇隨之搖曳，鈴聲?清脆作響，更增情致歡悅。每走十幾步還可看?到一座大型花燈，大多與神話傳說或自然風(fēng)貌相關(guān)，如嫦娥奔月、兩虎相斗等等，又好看?又有意趣。所至之處，皆被燈光籠罩，華美絢爛更甚白晝。

    饒是江靈殊在鳳祈宮過了四年的上元節(jié)，這一次也不由感嘆：“每一年都比前一年更華麗盛大，師父用在吃喝玩樂上頭的心思還真是永遠只增不減?！?/br>
    二人?為細賞花燈，便?如游園一般慢慢走著，其間又碰上許多師妹一道同行。每個人?手中都提著一盞不同的花燈，大家一齊向鳳鳴殿中去?，前前后后三三兩兩走在路上，便?好似一條燈龍般蜿蜒而行，耳畔嬉笑?喧鬧聲?聲?不絕，熱鬧非凡。

    “雖然聽起來吵鬧些，可著實比前幾年更像是在過節(jié)了?！苯`殊邊欣賞花燈邊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