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件件脫著衣服，隨手將它們丟在椅上，便鉆進被子里，將江靈殊攬入懷中?，安心又滿足地合了眼睛，心中?暗道：今夜便先放過你，明日?再問。

    一年了，她終于，再一次睡了個好覺。

    第69章 四時之景

    江靈殊醒來時, 已然身處風(fēng)霞殿的現(xiàn)況令她怔愣一瞬，緊接著才想起自己昨日便已歸來的事。而靈衍就坐在床邊，徐徐地吹著一杯熱茶, 見?她醒了，忙小心翼翼將茶水捧了過去。

    剛要說話便被這杯茶堵住了口, 江靈殊只得垂首小抿一口，又抬眼看向眼前人——她們之間只隔著這一杯茶, 挨得極近, 彼此的怯怯情愫都一絲不落地映在了對方眸中。

    想起昨夜情動奔上去抱住對方的情形, 她不由面上發(fā)?燒，移開了目光, 只專注飲茶。然三兩下便將茶水飲盡，只能望著空空的杯子不知所措。

    靈衍輕笑一聲, 靠著她坐下抽了杯子：“我倒的茶就這么好喝？”

    江靈殊心上一顫，強作鎮(zhèn)定地直直看向她，卻又浮起千思?萬緒。

    ——相比一年前，她看起來成熟了許多，也更……美麗了許多。琥珀色的眼瞳似可勾魂攝魄, 不躲不閃地望進?了她的心里。

    心跳得越來越快, 江靈殊不禁覺得，自己那?些隱秘的心緒，將要在這雙眸子的注視下無所遁形。

    為稍作掩飾，她避而不答開口問道：“昨天晚上……后來的事我記不大清了, 我是怎么回來的？又可有說什么做什么？”

    “是我將你抱回來的, ”靈衍笑意更深, “你覺得自己會說什么做什么？”

    “明明是我問你，你卻又反過來問我?！苯`殊越發(fā)?覺得心慌, 索性掀了被子下床到盆架邊洗漱起來，忽然想到什么，回過頭沉聲對她道：“衍兒，昨夜我太?過歡喜故而未說……往后在宮中諸人前，你還是得喚我?guī)熃?。?/br>
    對方這句話?實在讓人泄氣，靈衍眸中暗了暗，可轉(zhuǎn)瞬便明白過來，欣喜道：“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若只我們二?人時，我就可以喚你的名字？”

    “明知?故問?！苯`殊丟下這四?個字，便要回自己殿中換好衣裳。

    “不，不必去了，我已將你的衣物取了過來……”靈衍忙起身叫住她，“這是前些日子師父命人為你制好的新衣，我覺著……你一定會喜歡?！?/br>
    江靈殊向那?衣裳看去——只見?摻著銀絲的素白外衫上繡著一株紅梅，花瓣飄落堆積在裙擺，掩映著赤色的中衣，濃淡相合，一如雪后殿中花圃之景。

    “師父一大早便差人來說，你今日好好休息，到了晚上大宴可是有的忙累，又是上元節(jié)，又是生辰，又是慶歸……”

    “好，我知?道了，”江靈殊在鏡前坐下，“阿夏呢？”

    “去廚房取午飯了?！?/br>
    “午飯……”她聞言一驚，喃喃道，“我竟睡了這么久么……”

    靈衍執(zhí)了梳子蘸著灑了花油的清水為她梳起發(fā)?來，語氣中滿是憐惜：“你回來得這么匆忙，當(dāng)然無比疲憊，就算睡到晚上又如何？”

    “我……”不知?道為什么，江靈殊現(xiàn)在與靈衍說話?時不時就會覺得好不自在，于?是拿了桌上紙筆將話?題扯開：“我差點?兒忘了，還得寫封信向凌霄派那?里報個平安?！?/br>
    靈衍按住她握筆的手：“今晨起來我便想到了，已幫你寫了一封送了出去?！?/br>
    江靈殊怔住，望了鏡子許久，才垂眸輕聲說了一句：“多謝，你有心了?！?/br>
    “靈殊?！?/br>
    “嗯？”

    “我為你挽發(fā)?吧?！膘`衍捧起她一綹長發(fā)?，放在手內(nèi)順了順，“還是這么烏亮，一點?兒都?沒變……”

    江靈殊聽出她話?語中的寂寥，想到這一年未見?的種種，幾欲酸楚落淚：“對不起。”

    “噓——”靈衍搖了搖頭，“別說這些。”

    她雖然還有許多話?憋在心內(nèi)，還有許多問題要問她，可眼下，她只想讓她開心。

    低髻梳成，江靈殊看著靈衍自白瓷瓶中隨意取了一枝紅梅斜斜簪入她的發(fā)?中，紅花襯著烏發(fā)?愈加鮮艷奪目，連帶著面龐也增添了幾分?嬌美，又與衣服上的紋飾相襯，堪稱點?睛之筆。

    她正想夸她心思?細(xì)巧，忽然察覺那?并非是普通的紅梅，于?是向鏡中細(xì)細(xì)一瞧，這才發(fā)?現(xiàn)其?中端倪。

    “這是……發(fā)?簪？”

    她難以置信地回首，只見?靈衍淺笑著頷首：“是我為你親手做的生辰之禮，喜歡么？”

    江靈殊再也忍不住，就這么坐在椅上向后摟住了對方的腰，眼淚撲簌落下。靈衍一驚，有些慌亂地捧了她的臉龐為她拭淚：“昨夜便哭了好久，這會兒怎么又哭了？你要是喜歡，那?就該笑出來，看你這樣哭，我也難受……”說著自己也又落了淚。

    “我知?道，只是……”她正要解釋，阿夏恰拎著食盒叩了門走進?來，兩人忙咳嗽了幾聲，眼神交匯示意，正經(jīng)坐好佯裝無事。

    可她二?人雖然無事了，阿夏卻擱下食盒撲了上來，將江靈殊瞧了又瞧嗚嗚咽咽地道：“昨兒夜里都?好仔細(xì)看看您，少宮主，您，您可真是瘦了好多……不，我不是說您原本胖……是說您本來就瘦，這下看著更瘦了……”

    她這樣一攪和?，倒引得江靈殊和?靈衍二?人暗中發(fā)?笑，前者勸慰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既然這樣，還不快些讓我用過午飯再說？”